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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河宁城·城主府邸·梦启的客房
那一夜,对梦启而言,是名副其实的煎熬。窗外的模拟星辰缓缓划过天幕,冰冷的辉光 透过薄纱窗帘,在房间地板上投下变幻不定的、苍白的光斑。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思绪的翻腾和心脏沉闷的跳动。
他仰面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床铺上,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而发出渴望休息的哀鸣,每一寸肌肉都酸软无力。然而,他的大脑 却像一台被强行超频、无法关机的光脑,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白日里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都被反复提取、放大、剖析,在他紧闭的眼睑后方,如同永无止境的全息影像般循环播放。
寒笠那双在昏暗巷道中 骤然回望的、如同淬火橙宝石般的瞳孔,其中蕴含的冰冷、警惕,以及那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仿佛在说“别碍事”的漠然……如此清晰。
紧接着,画面猛地切换,是漓 如同折翼之鸟般扑进他怀里时 那剧烈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是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时,那滚烫的、浸透了他衣襟的“泪水”(那触感此刻回忆起来竟有些异样的、不自然的灼热);是她抬起泪眼,用沙哑破碎的声音 诉说着被无形视线窥视、物品被移动的恐惧时,那双翡翠色眼眸中 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令人心碎的绝望。
然后,是恒宇。通讯符石光芒中 凝聚出的那张万年不变的、清俊而冷肃的面容。那双纯黑如永夜、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他。那句直接到近乎残酷的疑问,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试图用“责任”与“心疼”包裹起来的、那层不安的外壳:“……为什么这次,她会因为这些……听起来更像是心理压力和未确认疑点的事情,主动找你,并且……表现得如此脆弱?”
为什么?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撞击着他的理智。
他试图为这一切找到合理的解释:也许漓真的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也许寒笠的出现只是巧合,他的冷漠是其天性使然?也许恒宇只是过于谨慎?
但紧接着,深夜窥视时 那死寂的卧室画面 又浮现出来。门内 那“正常”到极点的、连呼吸频率都均匀得如同精密仪器的“沉睡”,与白天那个情绪失控的漓,形成了如此尖锐的、令人不安的对比。那是一种 过于完美的正常,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如果她是伪装……那她的演技未免太过惊人……可如果她不是伪装……那恒宇的疑问又该如何解释?寒笠的异常举动又是什么?)
理智与情感 在他的颅内激烈交战,如同两股势均力敌的潮水,反复冲刷着他疲惫的神经。一方面,他对漓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任和保护欲,不愿、也不敢去深想她可能“不对劲”的可怕可能性,那会让他产生一种近乎背叛的负罪感。另一方面,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和领导者,他对危险的直觉和逻辑判断力 又在不断地向他发出尖锐的警报。
这种内耗,远比一场激烈的战斗更令人疲惫。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模拟日轮的光芒 开始给窗棂镀上一层淡金,梦启才在身心极度的透支下,陷入了一段短暂而极其浅眠的、充斥着混乱光影和不安预感的昏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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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河宁城·城主府邸·主书房
清晨的阳光(尽管是模拟的)带着一种试图唤醒万物的活力,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了城主府主书房,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地板上 投下大片大片的、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宁神香薰的气息 似乎被晨风冲淡了些许,混合着纸张、墨水以及各种电子设备运行时产生的、特有的“洁净”气味。
梦启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身躯 走进了书房。他刻意用冷水洗了脸,但眼底那两抹无法掩饰的青黑,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依然清晰地表明了他昨夜糟糕的睡眠质量。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振作精神,履行自己作为“兄长”和“援助者”的职责。
然而,书房内的景象,却让他刚刚迈入门口的脚步,不由自主地 顿住了。
漓已经端坐在了那张象征着城主权威的、由整块暗色晶石打磨而成的宽大办公桌后。晨光 勾勒出她挺直的脊背和单薄的肩膀轮廓。她今日将那一头流泻的月华长发 一丝不苟地 在脑后挽了一个简洁而高贵的发髻,用那根他熟悉的、翡翠雕琢成的空灵族图腾发簪 稳稳固定,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身上穿着一套剪裁极其合体的、银灰色为主调、领口和袖口绣有淡蓝色水波纹路的正式城主礼服,这身装束 为她平添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不容置疑的威仪。
但最让梦启感到惊愕甚至是一丝莫名寒意的,是她的工作状态。
昨日那个扑在他怀中哭泣、脆弱得需要他全力安抚的妹妹 已然消失无踪。眼前的漓,面色虽然仍略显苍白,却是一种 缺乏血色的、近乎冰冷的平静。她那双翡翠色的眼眸 正一眨不眨地 凝视着面前悬浮的四面巨大的光屏,屏幕上 如同瀑布般 飞速滚动着来自城市各个角落的实时数据流、待批阅文件摘要以及各种请求指示的信息。她的目光 锐利而专注,快速扫过每一条信息,看不到丝毫刚睡醒的惺忪或疲惫。
她的双手 也没有丝毫停歇。右手五指 在一面半透明的虚拟键盘上 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精准度 飞快地敲击着,发出一种 密集而清脆的、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嗒嗒声。左手 则不时地在空中划动,调出新的文件,或是放大某个数据图表进行详细审视。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语音指令。她甚至不需要完全停下敲击的动作,便能以一种 平稳、清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向通过加密线路连接的各个部门下达指令:
“能源调度中心,第七区魔网负载峰值比昨日同期高出三个百分点,立刻提交异常分析报告,我要在半小时内看到初步结论。”
“外务部,与北境‘霜狼氏族’的矿产贸易谈判,底线是价格上浮不得超过百分之五,否则启动备用方案,联系‘地火矮人’商会。此事无需再议。”
“城防司,关于东侧旧城区能量屏障薄弱点的加固方案,预算超支部分,从本季度预备金中划拨,但工程验收标准必须提高一级,由你亲自负责监督。”
她的语速并不算快,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逻辑严密,决策果断,没有任何犹豫或赘言。整个过程中,她的面部表情 几乎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台 高效运转的、精密无比的政务处理机器。书房里 弥漫着一种 极度紧张却又秩序井然的氛围,连空气都似乎因为这种高强度的心智活动而变得凝重起来。
(这……这就是她昨天说的“撑不住了”、“快要崩溃了”?)
梦启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眼前的漓,所展现出的冷静、高效和对全局的掌控力,与他记忆中那个还需要他时常指点、偶尔会露出撒娇神情的“妹妹”,简直判若两人!这种巨大的反差,不仅没有让他感到欣慰,反而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心中那本就未曾熄灭的疑虑之火,瞬间燃烧得更加旺盛!
漓(或者说,完美模拟着漓工作模式的乾凌)似乎直到此刻才“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梦启。她从光屏上抬起视线,翡翠色的眼眸 平静地扫过梦启的脸,目光 在他眼下的青黑处 极其短暂地 停留了百分之一秒,却 没有流露出任何诸如关心、问候之类的情绪。她只是 极其轻微地 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语气平淡得 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哥哥,你来了。请稍坐,我处理完这几份紧急文件。”她的声音清晰依旧,却带着一种 公式化的疏离感。
说完,她便立刻重新低下头,再次沉浸在了那仿佛永无止境的信息洪流之中,仿佛梦启的出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甚至 可能还比不上屏幕上刚刚弹出的一条关于城市垃圾处理效率的报告重要。
梦启喉咙有些发干,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不用太累”、“注意休息”之类的关怀话语,或者直接询问“被监视”事件的调查该如何着手。但看着漓那全神贯注、不容打扰的姿态,那些话 便如同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有些尴尬地、默默地 走到书房一角的待客区,在一张看起来舒适、坐上去却感觉异常坚硬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名穿着素净制服、动作轻盈利落的侍女 悄无声息地 为他奉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清雅香气的茗茶。但梦启只是机械地接了过来,却丝毫没有品尝的欲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 被办公桌后那个高效得令人心悸的身影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