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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章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他依旧穿着休闲装,但显然是精心搭配过,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沉稳温和的气质。他站在幼儿园门口,看着里面热闹的景象和穿梭往来的家长们,心中竟比面对任何一场国际并购谈判都要紧张。他的手心里微微沁着汗,反复确认着手机上的时间。
当苏卿卿牵着穿着统一运动服、小脸兴奋得通红的苏小天出现在视线里时,顾怀章立刻迎了上去。他自然地伸出手,想牵住儿子另一只手,动作却在半途有些迟疑。
苏小天却已经主动地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了他那宽大的掌心,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顾叔叔,我们快进去吧!比赛要开始了!”
掌心那柔软而信赖的触感,瞬间抚平了顾怀章所有的紧张。他紧紧握住儿子的小手,对苏卿卿点了点头。苏卿卿看着他眼中那显而易见的激动和努力维持的镇定,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一家三口,第一次以如此完整的姿态,并肩走进了幼儿园。
他们的出现,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细微的瞩目。苏卿卿是知名的设计师,本就引人注意,而顾怀章的身份和气质,更是与寻常家长截然不同。但更多的目光,是带着善意的理解和祝福。苏小天紧紧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混合着骄傲与幸福的光彩。
运动会项目开始了。第一个是“两人三足”。顾怀章和苏卿卿的腿被绑在一起,需要默契配合才能前进。起初,两人步伐凌乱,差点摔倒,引来周围善意的笑声。苏卿卿脸颊微红,顾怀章也有些窘迫。但很快,他们找到了节奏,顾怀章配合着苏卿卿的步伐,手臂自然地揽住她的腰给予支撑,苏卿卿也放松下来,依靠着他的力量。他们带着中间兴奋大叫的苏小天,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向终点。虽然不是第一名,但到达终点时,苏小天的欢呼声比谁都响亮。
接着是“小推车”比赛。顾怀章负责推着坐在小推车里的苏小天冲刺。他脱下外套,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神情专注得像在完成一项重大使命。哨声一响,他推着儿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速度快得让苏小天发出一连串刺激又兴奋的尖叫。最终,他们以微弱的优势获得了小组第一!
“赢了!我们赢了!顾叔叔好厉害!”苏小天从小推车上跳下来,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顾怀章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腿。顾怀章弯腰,一把将儿子高高举起,在空中转了个圈。阳光下,父子俩的笑声感染了周围的每一个人。
苏卿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看着顾怀章那毫无保留的、充满力量与宠爱的笑容,看着儿子在他怀中那全然信赖与快乐的模样,眼眶微微湿润。她拿出手机,记录下了这珍贵的一刻。
整个下午,顾怀章完全沉浸在了父亲的角色里。他陪着儿子参加每一个他能参与的项目,丢掉了所有商界精英的包袱,在草地上奔跑,为儿子加油鼓劲,甚至在最后的家长拔河比赛中,成为了中流砥柱。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昂贵的休闲裤沾上了草屑,他却毫不在意,脸上始终带着一种苏卿卿从未见过的、松弛而真实的快乐。
运动会结束,苏小天因为表现优异,拿到了好几张奖励贴纸和一个小小的奖牌,宝贝得不得了。他一手牵着妈妈,一手牵着顾叔叔,蹦蹦跳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复盘着今天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走到公寓楼下,苏小天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顾怀章,很认真地说:“顾叔叔,今天……我超级开心!”然后,他又转向苏卿卿,声音里带着一丝困倦的满足:“妈咪,以后……我们还能和顾叔叔一起参加活动吗?”
苏卿卿看着儿子那纯净的、充满期盼的眼睛,再看向身旁那个因为儿子一句话而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男人,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
她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头,声音温柔而坚定:
“当然可以。”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顾怀章那瞬间亮起、仿佛盛满了整个夕阳余晖的眼眸,轻轻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他,也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顾怀章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终于完全向他敞开的、温和而坚定的光芒,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而郑重的点头。
他知道,他等待的,不仅仅是这一次运动会的参与资格。
他等待的,是她终于愿意,向他敞开那扇通往未来的门。
而今天,这扇门,终于彻底地、毫无保留地,为他打开了。
夕阳沉入远方的楼宇,暮色温柔地笼罩下来。新生的信任与羁绊,在无声中茁壮生长,如同这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花,静谧,却充满了无限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