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穿猎杀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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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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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昶清朗的“恭请明公问策”余音尚在堂中萦绕,副中正周闵并未立刻抛出经义或实务的难题。他脸上那丝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反而加深了几分,目光却转向身旁另一位面色严肃、颧骨高耸的品评官,微微颔首。
那品评官姓李,乃是御史台出身,素以刻板严苛、吹毛求疵闻名,此刻得到周闵示意,立刻会意。他猛地将手中茶盏往案几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打破了堂中短暂的寂静。只见他面沉如水,一双三角眼锐利如刀,直刺向堂下的陆昶,开口便是雷霆般的厉声诘问,声音洪亮而充满压迫感:
“陆昶!你且抬头!”
这一声断喝,先声夺人,意图在气势上将其压垮。见陆昶依言平静抬头,目光坦然迎视,李评官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旋即被更深的厉色取代,语速极快,如同连珠弩箭,喷射而出:
“本官风闻,你虽读书,然平日行止,颇多狂悖可疑之处!其一,你居所门楣之上,竟大书‘醉揽山河笑青史’七字!此等言语,狂诞不经,藐视先贤,更兼‘醉’字当头,放浪形骸,岂是谨守礼法之士子所为?此等心性,可能称得上‘德行端正’?!”
此话如同第一波浪潮,狠狠拍来。堂上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高门子弟中不少人露出果然如此或看好戏的神情。寒门士子则心头一紧。
陆昶神色未变,正要开口,那李评官却根本不给他分辨的机会,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声音愈发高昂:
“其二!风闻你常与一身着青袍、形迹可疑之道人往来密谈,出入茶舍私室,鬼鬼祟祟!当今天下,天师道虽显,然妖妄之徒亦多借其名惑众!你结交此等不明底细之方外人士,所欲何为?可是习了什么蛊惑人心、装神弄鬼之术?!此等行径,可能称得上‘身家清白’?!”
此言更为恶毒,直指交通妖人,暗喻图谋不轨。连珠帘后的贵女们都微微变色,王璎更是用团扇掩住了嘴,眼中露出惊疑。谢道韫的眉头蹙了起来。
然而,攻击仍未停止。李评官目光扫过寒门士子队列,又扫过不远处的高门子弟,最终钉在陆昶身上,发出了最诛心的一问:
“其三!亦是风闻最盛者!你不过一寒门士子,为何能得陈郡谢氏嫡子、谢幼度公子那般推重,甚至不惜降尊纡贵,屡次三番亲往你那陋室?更引得谢家才女亦在清谈雅集之中,屡有回护之语?!”
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暗示与恶意:“你究竟用了何种手段,何种言辞,竟能蛊惑公卿子弟,左右高门视听?!此等攀附权贵、摇唇鼓舌、搬弄是非之行径,可能称得上‘志行高洁’?!莫非真如外界所疑,你之所图,非在学问,而在钻营乎?!”
“门楣狂言”、“结交妖道”、“蛊惑贵胄”——三项巨大的、基于“风闻”的帽子,一顶比一顶沉重,一顶比一顶恶毒,如同三座漆黑的大山,裹挟着污浊的泥石流,劈头盖脸地砸向堂中那孤身挺立的青年!这已绝非考教学问,而是赤裸裸的人格诋毁与政治构陷!目的就是要从根子上否定他的品德,将他彻底钉死在“无行小人”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堂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寒门士子们面色如土,浑身发冷,仿佛看到了自己即便有才学也可能面临的可怕下场。高门子弟中,多数人冷眼旁观,甚至面露快意。王坦之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眼中尽是阴冷的得意。
周闵在一旁,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莫测的笑容,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安静的看客。而端坐主位的顾雍,眉头紧紧锁起,面色凝重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他虽重规矩,厌恶此等近乎市井辱骂的攻讦,但“风闻奏事”本就是清议品评中难以避免的一环,他亦不能轻易打断。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恶意,所有的审视,都集中在了陆昶一人身上。
珠帘之后,贵女席间一片寂静。几位女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击惊呆了。她们何曾见过中正品评场上如此酷烈的场面?
“这…这…”王璎手中的团扇都忘了摇,结结巴巴道,“这些…若是真的…那也太过…”
“风闻之事,岂可尽信?”颍川庾氏的女郎忍不住低声反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平,“如此诘问,与市井诽谤何异?”她显然觉得这般手段有失身份。
谢道韫的指尖已然掐入手心。她看着场中那个依旧挺直如松的身影,看着他面对如此滔天恶意的诬蔑,竟仍能保持那般惊人的平静,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愤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比任何刁钻的学问考教都更凶险百倍!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却深知自己此刻绝不能开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昶会被这连环重击打得不知所措、甚至崩溃失态之时。
陆昶,动了。
他既未惊慌失措地大声辩白,也未愤怒失态地反唇相讥。在那一片足以令人窒息的恶语浪潮中,他只是再次,缓缓地,对着上方诸公,躬身行了一礼。
然后,他直起身,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清澈依旧,却仿佛被这污浊的雨水洗涤得更加明亮锐利。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每一个字都如同玉磬轻敲,穿透了堂内的压抑,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明公息怒。风闻之事,素来真伪混杂,三人成虎,曾参杀人。晚生不敢怨怼明公垂询,然,亦不敢不自辩清白,以正视听。”
他首先定下了“自辩清白”的基调,不卑不亢。
“其一,门楣之字,确是晚生所书。”他坦然承认,却话锋一转,“然,‘醉’非沉湎曲糵之醉,乃是心醉于山河壮丽、文采风流之‘醉’;‘笑’非轻慢青史之笑,乃是感悟兴衰、豁达通透之‘笑’。此七字,乃晚生于父母新丧、大病初愈之际,感念生死,顿悟人生须臾,当有所为而书,抒胸中块垒,明凌云之志。若因此言获罪,晚生无话可说,然若据此判定晚生狂悖无行,晚生实难心服。不知孔子赞颜回‘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可否称‘狂’?太史公言‘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可否称‘诞’?”
引经据典,巧妙化解,将个人抒怀提升到与古贤志趣相通的高度,反而显得发难者见识浅陋。
“其二,”陆昶目光转向那位李评官,语气依旧平稳,“晚生确曾与一位青袍道人在茶舍清谈。然,所谈不过老庄玄理、养生之道。道人乃方外清修之士,步履轻盈乃修行所致,何来‘形迹可疑’?交谈内容,光明正大,何来‘鬼祟’?至于其跟脚,晚生亦不甚了了,只因言谈投机,遂成萍水之交。莫非与僧道清谈,便成了结交妖人、习学邪术?如此,则昔日王导丞相与高僧帛尸梨密多罗相交,谢安石公与支道林论道,又该当何论?”
举出王导、谢安与高僧名道交往的先例,直接将对方的指控顶了回去,让其不敢再深入,否则便是非议先贤。
“其三,”说到此处,陆昶的目光扫过周闵,最后落回李评官脸上,语气微沉,带上了一丝凛然之气,“谢玄公子,性情赤诚,磊落光明,因其认可晚生些许浅见,便以友待之,常来切磋学问。此乃谢公子慧眼识人、不以门第取士之雅量,更是晚生之荣幸!如何到了明公口中,竟成了‘蛊惑’、‘攀附’?此语不仅污了晚生清白,更是对陈郡谢氏门风、对谢公子人品之莫大贬损!晚生人微言轻,受此污名尚且可忍,然谢氏清誉,谢公子赤心,岂容轻侮?!至于谢才女清谈之言,自有其深意雅趣,晚生岂敢妄加揣测,更与‘回护’、‘左右视听’无涉!明公此问,恕晚生愚钝,实不知该如何作答,亦不敢作答!”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不仅撇清了自己,更巧妙地将谢氏抬了出来,指出对方指控是在侮辱谢氏门风,一下子将问题的严重性提高了数个层级,反而让发难者陷入了尴尬境地!尤其最后那句“不敢作答”,更是以退为进,暗指对方问题本身就有挑拨离间、非议高门之嫌!
这一连串的自辩,逻辑清晰,有理有据,不疾不徐,却层层递进,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将对方泼来的污水一一荡开,反而映照出自身的清白与光风霁月!
堂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完全不同。
许多品评官面露愕然,交换着惊讶的眼神。高门子弟中,不少人收起了轻视,神色变得凝重。寒门士子则仿佛扬眉吐气,眼中重新燃起激动的光芒。
李评官被驳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还想再强辩什么,却一时找不到更犀利的言辞。
周闵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他目光阴沉地看着陆昶,手指停止了敲击。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主位之上,大中正顾雍,缓缓地、清晰地开口了: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