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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些实打实的罪恶傍身,谁还敢说“五代而斩”是离间天家?这分明是清理毒瘤!
“殿下……” 韩绛的声音带着震惊后的沉重与一丝敬畏。“此乃学生无意中听闻的一些市井传闻,也不知真假几何,”
赵顼收回那张纸,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窗外的天气,“或许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罢了。不过,”
他抬眼,目光清澈地看着韩绛,“若是司马公偶然得知了只言片语,以其性如烈火、嫉恶如仇的秉性,想必会仔细核查一番。即便不为‘五代而斩’之论,仅为民请命、为国除害,亦是司马公为人处世之道的应有之义吧?”
韩绛心神剧震!殿下此计,何其精妙!这些具体的、罪恶滔天的个案,比任何空洞的“冗费”论,更能引发司马光的怒火和执着!
这是在为即将爆发的大争论,提供最猛烈、最无可辩驳的证据!也是将宗室这个庞大群体内部最腐朽不堪的部分,赤裸裸地暴露在朝堂下,让那些试图以“维护天家体面”为名的反对派,难以再理直气壮地抱成一团!
“殿下所虑,深远如斯!”韩绛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震撼压下,“流言固不足信,然司马学士最重实务,若听闻此事,依其刚直性情,必倾力查证,以清视听。为公道,更为朝廷法纪!”
他已全然明白了颍王的意图——点燃司马光的礼法之火,更精准地引导其视线和怒火!
“学生唯有在此读书养晦,静观其变。”赵顼重新执起书卷,恢复了一个安静少年的模样。
翌日,当司马光结束一天的经筵讲读,从宫中回到自己那间简朴的书房,发现案头多了一卷用普通纸张草草包裹、像是街头随处能买到的“朝报”样式的东西。
他有些意外,这类东西通常不入他的书斋。他以为是哪位学生留下的书册或者礼物,随手拿起拆开。里面并非印好的文章,而是几张字迹有些潦草的纸片。
他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浏览,但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嘉王府侵占官田一千多亩……驱良户为佃奴……”时,他的眉头便猛地拧紧了。他坐直身体,拿起纸张凑到灯下,越看越是心惊!
那一条条记录在案的罪行,时间、地点、大概数额、人物关系(虽然关键证人、事主姓名被刻意隐去),清晰具体得让他这位向来以考据精细着称的史家都无法轻易斥之为诬告!
尤其当他看到“致七户自尽”、“私铸钱币”、“勒索安稳银”、“踏死商贩仅赔五十千”这些字眼时,司马光握住纸张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
司马光那张清瘦、刻板的脸庞瞬间涌上一片愤怒的红潮!贪墨侵占,强取豪夺!草菅人命!无法无天!
这哪里是“冗费”的问题?这是趴在朝廷和百姓身上吸髓食血的蛆虫!是祸国殃民、败坏纲纪的逆贼!
“荒谬!混账!混账之极!”一向以涵养自持着称的司马光,在书房中发出了压抑着盛怒的低吼!
这薄薄几张纸,如同惊雷炸响,将他连日来因太学风波而积累的、关于宗室问题的忧思彻底引爆了!
愤怒之后,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探究欲和使命感升起!这不是简单的“礼法”之争了,这是关乎生民血泪、社稷法度的根本是非!他司马光,一生自诩以天下为己任,若此事非虚,岂能坐视不理?
岂能让这些国之蠹虫继续躲在宗室的锦袍之下为非作歹?!他必须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来人!”司马光对着门外沉声唤道。管家应声而入,只见自家老爷面色铁青,目光如电,手中紧攥着几张纸,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去,即刻持我名帖,请开封府刘推官速来我府一趟!”司马光的语速又快又急,“就说……老夫有要事相询!”
他不可能仅凭几张来历不明的“纸”就上书弹劾,但他开封府有的是学生、旧吏!他要动用自己的人脉和能量,亲自去戳开这个脓疮!他要确凿无疑的证据!
油灯下,司马光的身影被烛光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格外高大、愤怒又坚定。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些纸片上时,瞳孔深处那属于礼法大家的精光和对“礼法”近乎偏执的坚持,已然凝成了实质的锋芒。
这些黑暗的丑恶,犹如伏于华美锦袍上的虱蚤,即将暴露在司马光这位固执的清流领袖亲手点燃的火焰之下。
一场将以雷霆万钧之势指向宗室勋贵内部罪行的风暴,已在悄然形成。而韩绛递出那份薄纸的手,已悄悄地点燃了引线。
宗室问题,将不再是虚无的耗费论战,而是以血淋淋的罪恶,被推上最残酷的审判台。书斋外,汴梁城夜色如墨,一场足以撕裂宗室华丽表象的风暴,正在急速积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