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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洞府的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凌云、凌轩等人关切的目光隔绝在外。
凌天独立于洞府中央,周身那破而后立、脱胎换骨后的强横气息尚未完全平复,暗金与幽暗交织的魔元在经脉内奔腾流转,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然而,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并未因修为大进而有丝毫松懈。
方才踏出洞府的刹那,与兄弟们重逢的喜悦固然真切,但一股更深沉、更隐晦的不安,却如同水下暗礁,悄然浮上心头。
这不安,并非源自外界潜在的威胁,也非对黑风峪战况的担忧,而是源于……自身!
他清晰地感觉到,在成功吞噬了所有幽冥蚀骨之力,使得自身魔元蜕变,修为突破至炼气八层巅峰之后,体内那原本因魔尊沉睡而一直保持沉寂的黑色玉简,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动。
这异动并非实质的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沉睡巨兽无意识的翻身,一种源自灵魂绑定深处的、若有若无的……“饥渴”?
凌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不安。他盘膝坐回冰冷的寒玉床上,尝试运转《万化吞天诀》,引导着新生魔元周天循环,以期尽快稳固境界,并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魔元流转顺畅,比以往更加磅礴、更加凝练,兼具炽热与阴寒的双重特性,使得其破坏力与韧性都远超从前。经脉宽阔坚韧,如同精心锻造的河道,足以承载更汹涌的力量洪流。神魂清明,感知敏锐,神识覆盖范围扩大了近乎一倍。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但,随着他功法的运转,随着新生魔元对肉身的滋养和对天地灵气的掠夺式吞噬,那种源自识海深处、与黑色玉简相连的“饥渴”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被投入薪柴的野火,开始一点点地……清晰、放大!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如同蚊蚋低鸣,忽略便可。
渐渐地,它变成了一种低沉的呼唤,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渴望,催促着他去吞噬,去掠夺,去将所见、所感的一切能量,无论其属性、无论其来源,尽数纳为己有!
《万化吞天诀》的运转,在这种无形呼唤的刺激下,竟开始自行加速,变得有些……躁动不安!功法路线依旧,但其核心的“吞天”真意,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狂乱的因子,少了几分掌控下的霸道,多了几分失控般的贪婪。
“不对劲……”凌天猛地停下功法运转,额头已然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内视己身,目光穿透血肉,直达识海。
只见那枚一直静静悬浮的黑色玉简,表面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一层极其淡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幽光。幽光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不仅牵扯着他自身的魔元隐隐向其靠拢,更引动着外界天地灵气产生微不可察的紊乱。
而那股越来越清晰的“饥渴”意念,正是从这幽光之中弥漫而出!
它不再是无意识的翻腾,而是变成了一种主动的……索求!
“是因为我吞噬了圣使的蚀骨之力,魔元性质改变,刺激到了它?还是因为我破而后立,修为突破,使得它从深层次沉睡中……稍稍苏醒了一丝?”凌天心念电转,脸色变得凝重无比。
他尝试以自身意志去沟通、去安抚那玉简,传递出平静、控制的意念。
然而,他的意志如同泥牛入海,那玉简毫无反应,依旧持续散发着那令人心悸的幽光和饥渴感。反而,因为他主动的意志接触,那“饥渴”感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瞬间变得强烈了数倍!
“嗡——!”
玉简轻轻一震!
刹那间,凌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攻击,而是一种源自灵魂绑定、生命本源层次的……吞噬与掠夺!
“呃!”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那玉简不再满足于散发意念,它开始……主动抽取!
以凌天自身的魔元为桥梁,以他的气血、他的魂力、他的生命精华为……食粮!
一股无法抗拒的、霸道绝伦的吞噬之力,自玉简核心爆发,如同一个骤然张开的黑洞,疯狂攫取着凌天体内的一切能量!
新生的、暗金与幽暗交织的魔元,首当其冲!原本奔腾流转的力量,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倒卷回识海,被那黑色玉简贪婪地吞噬!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空荡!
紧接着,是磅礴的气血!凌天健硕的身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皮肤失去光泽,嘴唇干裂,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最后,甚至连他的神魂之力,都开始摇曳,仿佛要被那黑洞扯出识海,彻底湮灭!
“停下!给我停下!”凌天在心中狂吼,目眦欲裂。
他拼命催动意志,试图重新掌控《万化吞天诀》,切断与玉简的联系。但此刻的玉简,仿佛化身为一头苏醒的饕餮,其吞噬的权柄远在《万化吞天诀》之上!他的挣扎,在那绝对的吞噬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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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外敌入侵,而是来自内部的、源自他最大依仗的……反噬!
魔简噬心!
剧烈的痛苦从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传来,远比之前幽冥蚀骨更加深刻,更加令人绝望!那是一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自身存在被一点点抹去的终极恐怖!
凌天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被黑暗侵蚀。他仿佛看到那黑色玉简在识海中越来越亮,其上的幽光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一种冰冷、威严、漠视一切的至高意念。
在这股意念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劳。
“就要……这样结束了吗?”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不甘,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还没有找到父亲,还没有铲除幽冥宗,还没有在万众瞩目下证明自己,还没有踏上那无上魔道之巅……怎能就此沦为这玉简的……食粮?!
“不!!!”
就在凌天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生命之火摇曳欲熄的刹那,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桀骜,再次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想起了测灵大典上的死寂水晶,想起了无数个日夜承受的屈辱与白眼!
他想起了后山秘境中的生死搏杀,想起了族比擂台上的绝境反杀!
他想起了爷爷殷切的期望,想起了凌云、凌轩毫无保留的信任,更想起了父亲那染血的身影和未曾说出口的期盼!
“我凌天……一路披荆斩棘,历经磨难,方能重塑道基,踏足魔途!岂能……岂能倒在这里?!岂能被一件死物所掌控?!”
一股滔天的怒意与决绝,混合着那初步成型的魔胎本性,轰然爆发!
“你想吞了我?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吞了谁!!”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他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
他不再试图去抵抗、去切断那吞噬之力,而是……主动迎合!甚至,引导!
他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的精神,所有的魔胎本源,尽数凝聚起来,不再是去控制功法,而是……反向运转《万化吞天诀》!
不是向外吞噬天地,而是……向内,吞噬自身!更准确地说,是引导自身的一切,包括那正在被玉简吞噬的力量,以其为引,以其为桥,反冲向那黑色玉简!
你不是要吞吗?那我就让你吞个够!把我的一切,我的意志,我的魔念,我的不屈,我的愤怒,我的所有……统统给你!
但,不是作为养料,而是作为……入侵的军队!作为……反向侵蚀的病毒!
“以我魔胎为引,以我魂血为祭!万化吞天……噬主!!”
这是凌天在绝境之中,凭借对《万化吞天诀》本质的深刻理解,以及自身魔胎那不容亵渎的桀骜,所爆发出的、前所未有的疯狂反击!
“轰隆!!!”
识海之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那原本单向流向玉简的能量洪流,骤然停滞,随即,在凌天那超越极限的意志驱动下,裹挟着他全部的生命印记、全部的情感执念、全部的不屈魔性,以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决绝的姿态,狠狠地……冲向了那散发着幽光的黑色玉简!
这一刻,凌天不是在对抗吞噬,而是在进行一场豪赌!一场以自身存在为赌注的、对黑色玉简的……反向吞噬!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