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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衡并未多想，以为是陆明璃告知近况，或是询问调理方子。他放下手中的小锄，用布巾擦了擦手，接过信，拆开。
目光在信纸上快速扫过，起初是惯常的平静，然而，当“楚小姐”、“遇袭”、“坠崖”、“失踪”这几个字眼接连撞入眼帘时，他脸上的血色仿佛瞬间被抽干，变得一片煞白。执信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薄薄的信纸在他指尖簌簌作响，几乎要拿捏不住。
“哥……哥哥？”苏芷最先察觉到他的异样，被他骤然剧变的脸色和那无法抑制的颤抖吓住了，声音都变了调。
苏衡仿佛听不见她的呼唤，整个人僵在原地，只有那双总是沉静温和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慌。坠崖……失踪……生死未卜……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个巧笑嫣然、会捧着珍本医书和稀有兰草出现在他面前的倩影，那个昨日才带着泪光转身离去的女子，难道就此……香消玉殒？
不！不会的！
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疯狂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转身，就要往院外冲去，甚至连药箱都忘了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她！立刻！马上！他必须去那个悬崖，他必须确认她的安危！他通晓医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哥哥！你去哪儿？！”苏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苏衡被她一拉，脚步踉跄了一下，这才从那股几乎要吞噬理智的冲动中稍稍回神。他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妹妹惊慌失措的脸，又低头看向自己依旧颤抖不止的手，以及那封几乎要被捏碎的信。
他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翻江倒海般的惊惧。是了，他不能如此莽撞。那里是京畿重地，悬崖地势险峻，安国公必定已派了大量人手搜救。他一个江南大夫，贸然前去，未必能立刻接近现场，反而可能添乱。
但……让他在这里枯等消息，他做不到！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看向苏芷，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沙哑异常：“芷儿，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北上入京。”
苏芷虽不明就里，但见兄长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急迫，又听说能去京城，小姑娘心里那点因楚姐姐离开而产生的失落顿时被新奇与期待冲散了些。她乖巧地没有多问，立刻转身跑回房，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行装。
不过半个时辰，一辆简朴的马车便驶离了苏家别院，车轮滚滚，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直到马车驶出城外，在官道上跑稳了，车内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苏衡打破。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声音低沉得仿佛压着千钧重担：“芷儿，我们此次北上，并非游玩。”
苏芷正扒着车窗好奇张望，闻言转过头，看向兄长紧绷的侧脸。
“你楚姐姐她……”苏衡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回京的路上……遭遇不测，马车坠崖，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什么？！”苏芷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睛瞪得滚圆，小嘴微张，像是没能立刻消化这骇人的消息。下一秒，巨大的惊恐和担忧淹没了她，“坠……坠崖？楚姐姐她……怎么会……”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圈立刻就红了，“哥哥，那我们快去救楚姐姐啊！”
“我们正是在往她出事的地方赶。”苏衡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翻涌，“只是事发之地距离尚远，我们需得快马加鞭。”
接下来的路途，气氛彻底改变。苏芷不再叽叽喳喳，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用袖子抹一下眼泪，小脸上满是忧虑。苏衡则始终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凝望着窗外，眉宇紧锁。
每到一个驿馆或者路边的茶棚歇脚换马，苏衡都会亲自上前，向店家或者往来的行商打听：
“请问，可听说前几日京畿方向有马车坠崖的消息？”
“可知具体是在哪段山路出的事？”
大多数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偶尔有人听闻些许风声，也语焉不详。越是打听不到确切消息，苏衡的心就沉得越厉害。他只能根据信中所言的大致方位和行程推算，指挥着车夫不断调整路线，朝着最有可能的事发区域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