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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将尽,溽暑初显。
林云舟在自家书房里踱步,像只困在笼子里的兽。
苏老先生那句“心不静,何以治学”像根无形的鞭子,抽得他坐立难安。
拜师之路,第一步就卡死在那扇简陋的柴门外,连门缝都没挤进去。
“得投其所好!”他猛地站定,一拍脑门,眼底燃起两簇小火苗。
“苏老爱茶如命!白云观那破茅屋里,就他那套紫砂壶最金贵!”
念头一起,他立刻像阵风似的卷到了自家最大的茶铺“林记茗香”。
铺子里弥漫着陈年茶叶的混合气味,不算难闻,却带着点滞涩。
掌柜钱有余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见少东家来了,连忙堆起笑脸迎上来:“二少爷,您怎么得空来了?”
“钱伯,”林云舟开门见山,手指敲着柜台,“铺子里最好的龙井茶,给我包二斤!要顶顶好的那种!”
钱有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搓着手,面露难色:“二少爷…这…今年的龙井,最好的…怕是难了。”
“难?”
林云舟眉头一拧,“咱们林家不是临安数得着的茶商吗?连点好龙井都拿不出?”
“唉!”
钱有余重重叹了口气,苦着脸道,“今年开春那场倒春寒,来得邪乎!咱们自家茶园,还有往年供货的那几家,嫩芽冻死大半!剩下的,品相也差强人意。要说真正顶好的龙井,眼下…恐怕只有南山柳家那片向阳的老茶园,侥幸躲过了寒潮,出的芽头肥壮,香气足!”
“柳家?”
林云舟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柳家还有茶园?”
“是,柳家的茶园几年前就一直委托我们经营。”钱有余压低声音,“如今,柳家人回来了,要收了茶园!”
林云舟心一沉。柳家?得跟他们去要茶青叶了。
“钱伯,你去试试!价钱好说!”
林云舟咬牙,“就说我林云舟要,拜师用的!”
钱有余领命去了,回来时却是一脸灰败:“二少爷…他们舅老爷说了…他那点好茶,金贵。而且柳家的郡主娘娘说了,不给!若真想要,也不是不行…”
“怎样?”林云舟眼睛一亮。
“他们白天雇了人在采。只有晚上,得…得您亲自去茶园,在…在子时过后、寅时之前,采那带着露水的头茬嫩芽!”钱有余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
晚上采茶??
“这…这不是存心刁难人吗?大半夜的,茶园里蚊虫能咬死人!少爷您金尊玉贵的…”
“我去!”
林云舟斩钉截铁,眼底那点小火苗烧得更旺了。不就是蚊子咬吗?还能比苏老那闭门羹更难受?
当夜,月黑风高。
南山柳家茶园隐在浓重的夜色里,只余虫鸣蛙叫,更添几分阴森。
林云舟带着两个打着哈欠、提着灯笼的小厮,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茶园入口。
柳家管事早候着了,递过来一个竹篓和一把小巧的银剪,皮笑肉不笑:“林少爷,请吧。郡主吩咐了,只准采向阳坡顶那三垄茶树的嫩芽,多一片叶子都不行。露水未干前必须采完,否则…香气就散了。”
林云舟没废话,接过竹篓银剪,一头扎进了浓密的茶树丛中。
那管事没说错。
茶园里的蚊子,像饿疯了的土匪!
成群结队,嗡嗡作响,专往人裸露的皮肤上扑!
林云舟穿着单薄的绸衫,简直是给它们送上门的大餐!
他刚剪下第一片带着露珠的嫩芽,脖子上就被叮了个大包,又痒又痛!
“啪!”他反手一巴掌拍过去,蚊子没拍死,倒把自己脖子拍得生疼。
“少爷!这边!这边蚊子少点!”一个小厮举着灯笼想帮忙驱赶。
“别动!”
林云舟低喝,“灯笼晃眼,我看不清芽头!”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忽略身上此起彼伏的刺痒,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灯笼的余光,全神贯注地辨认着符合要求的嫩芽。
指尖拂过带着凉意的叶片,小心翼翼地用银剪掐下芽尖,再轻轻放入竹篓。
汗水混着被拍死的蚊子血,糊了他一脸一脖子。
月白的绸衫被露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又被茶树勾挂出几道口子。
他像个在泥潭里打滚的泥猴,哪里还有半分林家少爷的体面?
但他没停。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采最好的茶!拜最好的师!让那个冰疙瘩…刮目相看!
寅时初刻,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林云舟拖着几乎散架的身子,抱着满满一竹篓沾着露水、清香扑鼻的嫩芽,走出了茶园。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肿的包,有的已经被他挠破了皮,渗着血丝,又痒又痛,火烧火燎。
柳家管事验了茶,倒是没再刁难,点点头放行了。
回到林府,天已大亮。
林云舟顾不上浑身难受,就在院子里搭灶放锅生火。
他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老茶师周师傅从被窝里拽起来,指着那篓嫩芽,眼睛亮得惊人:“周师傅!跟我一起!用古法!陆羽《茶经》里的‘七经目’!把这茶做出来!”
周师傅揉着惺忪睡眼,看着篓里水灵灵的嫩芽,又看看自家少爷那副狼狈不堪却又异常执拗的模样,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少爷…这‘七经目’工艺繁复,费时费力,如今很少有人用了…”
“我就要这个!”
林云舟斩钉截铁,“苏老先生是行家!糊弄不得!您只管做,需要什么,我给您打下手!”
周师傅拗不过他,叹了口气,开始指挥伙计生火备料。
茶坊里很快忙碌起来。
杀青的铁锅烧得滚烫,嫩芽倒入,瞬间爆发出“噼啪”的脆响和浓郁的水汽清香。
林云舟挽着袖子,不顾手上被烫出的红痕,学着周师傅的样子,用特制的竹帚快速翻炒,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
然后是揉捻。
温热的茶叶在竹匾里被反复搓揉,挤出深绿的汁液,散发出更醇厚的香气。
林云舟的手被茶汁染成了深褐色,掌心也被粗糙的茶叶边缘磨得发红。
烘焙最是考验火候。
炭火要文火慢炖,茶叶铺在竹匾上,需得有人不停翻动,防止焦糊。
林云舟就守在炭炉旁,拿着小蒲扇,小心翼翼地扇着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竹匾里的茶叶,额角的汗珠滚下来也顾不得擦。
从清晨到日暮,茶坊里烟火气缭绕,茶香由最初的青涩,渐渐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馥郁的芬芳。
那香气仿佛有了生命,丝丝缕缕,穿透茶坊的墙壁和窗户,在暮色四合中悄然弥漫开来。
青叶茶的香味溢到隔壁的小院内。
赵清璃正临窗习字。
暮色渐沉,她刚点上烛火,一股极其清冽、又带着丝丝缕缕焦糖般甜暖的奇异茶香,毫无预兆地钻入鼻腔。
她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这香气…不同寻常。
不是市井常见的炒青或烘青的烟火气,也不是寻常龙井的清雅。
它更醇厚,更悠远,带着一种古拙的韵味,仿佛沉淀了时光。
她放下笔,走到窗边,推开半扇菱花窗。
香气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