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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五特站起身,灵智核调出西镇那三个红点的最新动态——镇口草棚的人已经回了家,灵智核扫到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正围着他要吃的;青铜器铺的王匠人还在打铁(青铜),火星溅在青铜坯上,映得他脸色潮红,咳嗽得更频繁了;药铺门口的老妇人,已经躺在药铺的门板上,帕子里的痰带着血丝。“潜伏期最多还有十天,要是等里正派人来回折腾,说不定青铜器铺的学徒都传上了。”
他走到院子中央,抬头看向西镇的方向——虽然被树林挡住,但灵智核能“看见”那三个红点周围,已经有淡淡的红色光晕在扩散,尤其是青铜器铺上空,光晕比别处更浓些,显然是人流密集加速了病毒传播。“张爷爷,阿果娘,你们在东河村等着我,我一定回来。”
张老汉还想说什么,五特已经转身往院外走。阿果赶紧追上去,把手里的糖人塞到他手里:“二冬哥哥,你带着糖人,路上饿了吃。要是遇到青铜器铺的人问你,你就说去给亲戚送东西,别跟他们多说!”
五特看着手里沾着糖霜的小兔子糖人,心里一酸。他把糖人揣进怀里,摸了摸阿果的头:“好,我记着。你跟二囤、大囤在客栈等着,回来给你们带麦芽糖。”
阿果娘追到院门口,塞给五特一个布包:“里面有两个馒头,还有老大夫留下的草药,你揣着,路上吃。”她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娃,一定要绕开青铜器铺,早去早回啊。”
五特点点头,转身跑进了树林。灵智核立刻调整到警戒模式,淡蓝色的能量层收紧,三里半径的扫描圈全面展开——树林里没有红点,只有几只飞鸟和松鼠,绿色的亮点在扫描界面里跳跃。
他跑得很快,灵智核的能量支撑着他的体力,跑了半个时辰都不觉得累。穿过树林时,西镇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镇口的牌坊上刻着“西镇”两个字,颜色已经斑驳,青铜器铺就在牌坊东侧,门口堆着几捆青铜料,两个学徒正费力地往院里搬,灵智核扫过他们的脸,虽然没有红点,却能捕捉到他们偶尔的咳嗽声。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正往镇里走,灵智核扫过他们的脸,都没有异常,可刚才那个摸过萝卜的小贩,正站在牌坊下吆喝,菜筐里的萝卜已经卖出去了一半,其中一个买萝卜的,正是从青铜器铺出来的学徒。
五特放慢脚步,绕到镇后的小路——灵智核显示,亭长府邸在镇中心,从后门走能避开青铜器铺和人多的主街。小路两旁的院墙很高,墙上爬满了牵牛花,灵智核扫过院墙里的院子,有妇人在洗衣服,有孩子在追蝴蝶,都没有红点,可扫描界面里,淡淡的红色光晕已经弥漫到了镇中心,尤其是靠近青铜器铺的几条小巷,光晕更密了些。
他沿着小路往前走,突然听见旁边的院子里传来咳嗽声。灵智核立刻聚焦——院子里有个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咳嗽,咳得直不起腰,他的妻子蹲在旁边拍着他的背,灵智核扫过男人的脖子,那里有几颗刚冒头的红疹,和镇口草棚那人的一模一样。
“当家的,你是不是着凉了?”女人的声音带着担忧,“要不我去药铺抓点药?昨天你去青铜器铺帮王匠人搬料,是不是被风吹着了?”
“不用,咳两天就好了。”男人摆了摆手,站起身时晃了晃,扶住墙才站稳,“昨天在镇口买了个萝卜,吃了之后就有点咳,估计是萝卜太凉了。”
五特的心沉了沉——这是第四个红点,还是去过青铜器铺的人。他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往亭长府邸走,灵智核的扫描圈里,又出现了两个红点,一个在粮铺里(粮铺掌柜今早去过青铜器铺催铜秤),一个在茶馆里(茶馆伙计的弟弟是青铜器铺学徒),都是刚出现的红疹,还没人发现异常。
终于到了亭长府邸后门,灵智核扫过院子——亭长正在正屋看书,旁边站着两个小厮,院子里有几个家丁在扫地,都没有红点。五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虚掩的后门。
“你是谁家的娃?敢闯亭长府邸!”一个家丁立刻冲过来,手里拿着扫帚,眼神警惕地看着五特,“是不是青铜器铺的学徒?不好好干活,跑这儿来偷懒?”
五特没慌,灵智核的能量层在全身流转,给他足够的底气:“我不是学徒,我要见亭长,有重要的事告诉他,关于西镇的瘟疫——还有青铜器铺的人,已经有人被传染了。”
“瘟疫?”家丁笑了,伸手就要推他,“又是来造谣的?前几天刚打走一个,你还敢来?再说青铜器铺是亭长的要紧事,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赶紧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让他进来。”正屋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亭长放下书,走到门口——他穿着青色的长衫,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灵智核扫过他的脸,没有异常,只是眼底有淡淡的疲惫。
家丁不敢再拦,悻悻地退到一边。五特走进院子,径直走到亭长面前:“亭长,西镇有痘疹瘟疫,已经有人发病了,连去过青铜器铺的人都被传上了,再不想办法,整个镇子都会被传染。”
亭长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五特,指尖在腰间玉佩上摩挲着:“小娃娃,毛都没长齐,也敢来管西镇的事?前几日邻村的里正带着三个老农户来报‘瘟疫’,说的症状跟你一模一样,结果呢?不过是几个娃起了热疹,倒让整个村子慌了三天。”他冷笑一声,转身往屋里走,“我看你是闲得发慌,要么是青铜器铺的对手派来捣乱的——家丁,把他拉出去,别在府里碍事。”
“亭长!”五特往前追了两步,灵智核瞬间调出四个红点的细节扫描图,语速急促却清晰,“镇口草棚的汉子,左脸颧骨下有三颗红痘,按压时会疼,昨天还在镇口买过萝卜;青铜器铺的王匠人,后颈有一片淡红疹子,今早铸器时咳了七次,每次都带着痰;药铺门口的刘老妇人,手背有透明小水泡,现在已经烧得说胡话,药铺的李大夫还以为是风寒;还有巷子里的那个男人,昨天去青铜器铺帮过忙,今天脖子就起了红疹!”
亭长的脚步顿住,回头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冷厉:“你倒说得详细,连青铜器铺的事都知道,怕不是提前跟人串好的?我问你,你说的痘疹,十年前邻镇闹过一次,当时的症状是高热、出紫斑,跟你说的红痘、疹子根本不一样——你倒是说说,这痘疹还有两种?”
“十年前是重型痘疹,如今这是轻型痘疹!”五特咬了咬牙,把灵智核里关于天花分型的知识拆成通俗的话,“重型痘疹来势凶,人死得快;轻型痘疹潜伏期长,刚开始就像普通疹子,可传得更快!青铜器铺里匠人、学徒挤在一处,铜料还要从外镇运进来,只要有一个人发病,用不了三天,整个铺子的人都会被传上,到时候再往外扩散,西镇就完了!”
亭长走到五特面前,弯腰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你认识痘疹,跟着老大夫学过医?那我问你,痘疹要怎么治?青铜器铺的礼器还等着交货,若是治不好,就算真有瘟疫,封锁镇子不过是让大家在里面等死,倒不如让大家自寻活路。”
“现在治不了,但能防!”五特的声音有些发紧,灵智核的能量层微微波动,“病人要单独关在通风的屋子,用过的碗筷、被褥都要烧了;青铜器铺得先停活,所有匠人、学徒都要分开住,每天查三遍体温;没生病的人,要勤用皂角洗手,别去人多的地方;用艾草、苍术烧着熏屋子,尤其是青铜器铺的工坊,得熏得透透的!只要现在把病人找出来隔离,别让病毒传出去,就能保住大半的人!”
亭长沉默了,他走到台阶上,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动的灯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阶扶手。十年前邻镇的惨状还在眼前——尸体堆在镇外的乱葬岗,哭声从镇东传到镇西;可青铜器铺的礼器要是误了工期,官差怪罪下来,他也担待不起。眼前这孩子说的“治法”,虽然听起来像“躲法”,可句句都提到了青铜器铺的细节,倒不像是瞎编的。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老大夫姓什么,住在哪里?”亭长回头,眼神里带着审视,“若是你说的有一句假,我就把你当造谣的同党,跟前几日那几个一起关起来。”
“我叫二冬,从东边来,要去黑山西村。”五特隐瞒了真名,却不敢编太假的来历,“老大夫姓陈,去年冬天过世了,他没告诉过我具体住在哪里,只带着我在周边村子行医,前几日路过西镇,见过青铜器铺的人咳嗽,才多留意了几分。”
亭长盯着五特的眼睛看了半晌,见他眼神没闪躲,终是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小厮说:“去,把捕头叫来,让他亲自去镇口、青铜器铺、药铺、粮铺,按这孩子说的模样找病人——若是找不到,就把这孩子带到柴房关着;若是找到了,立刻来报!再让青铜器铺先停活,让匠人都在铺里等着,不许乱跑!”
小厮应声跑了出去。亭长又对五特说:“你跟我进来等着,若是捕头带不来人,你就等着吃板子吧。”
五特跟着亭长走进正屋,灵智核的能量层稍微放松了些——至少亭长愿意派人去查,还停了青铜器铺的活。他坐在冰冷的木椅上,指尖悄悄敲了敲膝盖,灵智核立刻扫描西镇的红点动态:粮铺的掌柜已经开始发热,茶馆的客人正跟人搭话,青铜器铺的几个学徒正聚在门口议论,红色光晕比半个时辰前更浓了。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捕头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脸色发白:“亭长!真有病人!镇口的汉子、青铜器铺的王匠人、刘老妇人都跟二冬说的一模一样,连位置都不差!还有粮铺的张掌柜、巷子里的那个男人,都起了红疹!青铜器铺的学徒里,已经有两个开始咳嗽了!”
亭长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砸在桌上,茶水溅了一地。他猛地站起来,脸上的严肃彻底变成了慌张:“立刻带二十个家丁,把这七个病人都送到镇外的破庙,派两个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再让里正带着人挨家挨户说——不许串门、不许赶集,家里有起疹子、发热的,立刻报给捕头!青铜器铺的学徒都分开隔离,工坊用艾草熏三遍,所有铜料都先堆在院子里,不许再动!”
捕头刚要跑,五特赶紧补充:“亭长,让大家别碰病人的东西,病人用过的柴草、衣物都要烧掉!守破庙的人、看青铜器铺的人,都要带些艾草,每隔一个时辰熏一次!”
亭长这才想起五特,转身时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冷厉,多了几分急切:“二冬,你跟我一起去前院,再说说青铜器铺那边还要注意啥——若是西镇能躲过这一劫,我必好好谢你!”
五特跟着亭长走到前院,看着家丁们扛着木棍、拿着麻绳往外跑,灵智核的扫描圈里,红色光晕不再往镇外扩散,尤其是青铜器铺上空的光晕,因为人都散开,淡了些。他松了口气,一边跟着亭长安排防疫的事,一边把灵智核里的防疫知识拆成简单的步骤,重点叮嘱了青铜器铺的消毒、学徒隔离的细节。
等安排完所有事,太阳已经西斜。亭长拉着五特的手,语气里满是感激:“二冬,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不光误了西镇的大事,连青铜器铺的人都要遭殃。你想要什么赏赐?银钱、粮食,还是布匹?我都能给你准备。”
“我不要赏赐。”五特抽出被攥得发紧的手,从怀里掏出阿果娘给的布包——布角还沾着点青铜器铺的铜锈末,是方才躲学徒时蹭上的,“我要去黑山西村,麻烦亭长给我开个路条,让我能顺利过去。”
亭长立刻让小厮取来竹纸和朱砂印,亲自在桌边磨墨:“你救了西镇,这点事算什么。”小厮提笔时,亭长还特意叮嘱,“把‘西镇亭长亲托’几个字写清楚,沿途关卡见了,不光不拦,还能给你指近路。”路条写好,亭长蘸了印泥,重重盖上西镇的铜印,铜印边缘的饕餮纹压出清晰的印痕,他双手递给五特:“拿着,要是遇到盘查的官差,就说你帮西镇青铜器铺躲过了瘟疫,他们都懂。”
五特接过路条,指尖触到纸上未干的墨迹,顺手叠成小块揣进内兜——挨着灵智核的位置,能隔着布料感受到能量层的温凉。“多谢亭长。我该走了,东河村还有人等着我。”
亭长送五特到后门,目光扫过巷口那堆沾着铜绿的废料,又叮嘱了句:“往后要是从西镇过,记得去青铜器铺坐坐,王匠人最是感念救命之恩,定会给你铸个小巧的铜佩。”他看着五特的身影拐进爬满牵牛花的小巷,才转身回府——得先去青铜器铺看看学徒的隔离情况,再去破庙查点艾草够不够,这一夜,怕是连合眼的功夫都没有。
五特沿着原路返回,灵智核的扫描圈里,西镇的红点稳稳停在七个,里正带着人挨家敲门时,还特意绕开了青铜器铺的工坊;捕头正指挥家丁把病人的旧衣物堆在空地上烧,烟气裹着艾草的味道飘出半条街;连青铜器铺门口的铜料堆旁,都站了两个家丁守着,不让外人靠近。整个镇子虽然紧张,却秩序井然。他松了口气,脚步更快了,路过巷口时,还能听见青铜器铺里传来的艾草燃烧声。
穿过树林时,他摸了摸怀里的糖人——被体温烘得化了大半,糖霜透过油纸沾在布包上,混着一点铜锈末,倒成了奇怪的甜腥气。他忍不住笑了笑,想起阿果攥着糖人说“别跟青铜器铺的人多说”的模样,还有二囤踮着脚要麦芽糖的样子,脚下的步子又急了几分,灵智核的能量层轻轻波动,帮他避开了地上的树根。
回到东河村客栈时,太阳已经偏西,金红色的光洒在院角的压水井上,映得铁泵杆发亮。张老汉、阿果娘和三个孩子正站在院门口张望,阿果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看见五特的身影,立刻扯着二囤的胳膊跳起来:“是二冬哥哥!”
“娃,你可回来了!”张老汉最先冲过来,抓住五特的胳膊上下打量,指尖触到他袖口沾着的铜锈,愣了愣:“咋沾了这东西?没去青铜器铺吧?”
五特点点头,从内兜里掏出路条,铜印的红痕还清晰:“亭长信了,已经把病人送到镇外破庙,青铜器铺也停了活,学徒都分开隔离了。这是路条,咱们明天就能去黑山西村。”
阿果扑过来抓住五特的衣角,仰着小脸往他怀里瞅:“二冬哥哥,你没骗我,真的回来了!糖人呢?没被青铜器铺的学徒抢走吧?”
五特笑着把怀里化了一半的糖人掏出来——油纸已经软了,小兔子的耳朵塌了一角。“没被抢,就是化了点,你还吃吗?”
阿果赶紧接过去,凑到嘴边舔了舔,糖霜沾在嘴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吃!甜着呢!比我手里的甜!”
二囤也凑过来,拽了拽五特的裤腿,仰着小脸问:“二冬哥哥,麦芽糖呢?你说回来给我带的。”
“明天出发前,去村口的铺子买。”五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给你买最大的,能啃一下午的那种。”
二囤高兴得蹦起来,大囤也抿着嘴笑,伸手帮五特拍了拍肩上的草屑。阿果娘转身往厨房走,掀开布帘时笑着喊:“我去给你们煮面条,卧两个荷包蛋,再撒把葱花,算是给二冬接风——今天可得多吃点,明天赶路有力气!”
院子里又恢复了热闹,压水井“吱呀吱呀”的声音,孩子们的笑声,厨房里柴火“噼啪”的声音,混着飘出来的葱花香味,缠在一起,暖得人心头发热。五特靠在院墙上,看着阿果举着化了的糖人追着二冬跑,看着张老汉坐在台阶上抽着烟笑,灵智核的能量界面缓缓暗下去——铬金属外壳依旧完好,能量层也没有损耗,可他心里却比在阿姆洛坦星的金属舱里,更踏实,更暖和。
他知道,灵智核的顶级防护能挡住宇宙射线,能隔绝天花病毒,却挡不住东河村的烟火气,挡不住阿果娘手里热面条的温度,挡不住孩子们攥着糖人时,眼里亮闪闪的光。这些比铬金属更坚硬的温暖,才是他穿越星空时,真正想找到的东西。
五特不知道的事,一场大瘟疫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