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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K布满油污的手指死死捏着那枚瓶盖,指关节都泛了白。昏暗的车间灯光下,瓶盖内侧那个针尖大小的凸起,在放大镜下无所遁形——一个近乎完美的微型二维码,冰冷地嵌在代表“安全”的波浪线和圆点旁边,像一只寄生在皮肤上的毒虫。
“操他大爷的蜂巢!”老K把瓶盖狠狠砸在油腻的工作台上,发出“啪”一声脆响,“连小孩的瓶盖都不放过?玩阴的玩到这份上,真他妈不要脸!”
林柚脸色煞白,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复杂的代码流瀑布般刷新。“他们在‘菊花币’里嵌入了追踪节点…难怪那个‘热心邻居’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还警告我们‘小心通胀’…这根本不是警告,是威胁!他们随时能污染我们的信息链,甚至反向追踪到源头!”她猛地停下敲击,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菊花币’…废了。”
车间里一片死寂,只有角落里金元宝啃木屑的“咔嚓”声格外清晰。好不容易撕开的一条生路,又被蜂巢用更刁钻、更卑劣的手段堵死了。空气里弥漫的焦糊味和机油味,此刻闻起来更像是失败的灰烬味。
陈小乐烦躁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把几根金色仓鼠毛揪了下来:“那…那怎么办?步进间隙的坐标还在我们手里,可没家伙什,知道了也白搭啊!”他踢了一脚旁边一个烧得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那是“放屁虫”移动干扰车最后的残骸。
周默沉默着,目光扫过车间这片被火烧水浇后的狼藉。烧黑的墙壁,扭曲的金属架,散落一地的焦糊零件,还有老K那几块被他当宝贝一样摩挲、但明显回天乏术的声波武器核心电路板。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脚踝。
突然,周默的目光停住了。
停在角落里一堆被大家下意识忽略的破烂上。
那是老K平时捡回来,打算“变废为宝”的旧家电残骸:一台外壳发黄、缺了门的旧双桶洗衣机;一个锈迹斑斑、顶上还粘着几片烂菜叶的旧冰箱压缩机;几个缠着蜘蛛网的老式大屁股电视机喇叭;还有一堆拆出来的电机、风扇、铜线圈……
“老K,”周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你之前那个声波武器…核心原理是什么?”
老K正对着那块烧毁的电路板唉声叹气,闻言没好气地嘟囔:“还能是啥?特定频率的声波共振呗!低频次声波,穿透力强,能让人恶心、眩晕,甚至内脏共振!核心难在频率的精准控制和瞬间功率爆发,还有他妈的能量源!现在全完了!”
“核心组件烧了,”周默指着那堆废品,“但这些呢?”他走过去,一脚踢开挡路的破塑料盆,露出底下那台旧洗衣机。“比如这个…洗衣机转筒高速旋转时,动静也不小吧?特别是甩干不平衡的时候,那动静,跟地震似的。”
老K一愣,浑浊的眼睛顺着周默的目光看向那台破洗衣机:“动静?那叫噪音!是平衡环坏了或者衣服没摆匀才……”
“平衡环?”周默打断他,走到洗衣机旁,用力掀开沉重的上盖,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金属内桶。他指着桶壁外侧一个沉重的、环形包裹着橡胶缓冲块的铸铁配重块。“就这个?它的作用就是抵消震动,让机器在高速旋转下尽可能平稳?”
“对啊,”老K不明所以,“不然洗衣机跳舞给你看啊?”
“如果我们不要它平稳呢?”周默的眼神亮了起来,像黑暗中擦燃的火柴,“如果我们就是要它制造最大、最不稳定的震动呢?把它的震动频率,强行‘引导’到某个特定的、我们需要的低频范围呢?用这些…”他指了指旁边堆着的冰箱压缩机、大喇叭、风扇电机,“…来放大它,定向它?”
老K张着嘴,眼睛一点点瞪圆,秃头上仿佛亮起了一个无形的灯泡。“我…我操!周默!你小子他娘的…”他猛地扑到那堆破烂前,粗糙的手掌激动地拍打着洗衣机的铁皮外壳,发出“哐哐”的闷响,“平衡环!对啊!这玩意儿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惯性配重!强行让它在一个特定的、不匹配的频率上高速旋转,它就会产生极其强烈的、特定方向的震动!这不是噪音,这是他妈现成的、带物理稳定器的次声波发生器胚子啊!”
他越说越兴奋,语无伦次,围着那堆破烂打转:“压缩机…压缩机可以当高压气源,推动气流!喇叭…老式纸盆喇叭对低频响应好!风扇电机可以加速气流冲击!铜线圈…对!绕在震动源上,配合压电陶瓷碎片(如果能找到的话),还能增强声波转换效率!破烂!全是宝贝!哈哈哈!”
林柚和陈小乐被老K突如其来的癫狂状态吓了一跳。陈小乐小声问:“默哥…老K他…没事吧?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
周默看着老K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那台破洗衣机的平衡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他很好。他找到我们的新‘炮管’了。”
接下来的日子,老K的破车间彻底变成了废品回收站兼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刺耳的电钻声、金属切割声、焊接的火花和呛人的烟雾日夜不休。老K像打了鸡血,双眼通红,身上沾满了油污和金属碎屑,嘴里念念叨叨的全是“共振频率”、“赫兹”、“阻尼系数”、“气流耦合”之类的词。周默和林柚成了他的助手兼苦力,搬动沉重的旧冰箱压缩机,拆解喇叭,缠绕线圈,还要忍受老K时不时因为某个零件不合适而爆发的怒吼。
“陈小乐!去!给老子弄点橡皮筋!要最粗最韧的!绑平衡环缓冲用!”
“柚子!这块压电陶瓷片太薄!给老子磨!磨到0.8毫米厚!少一微米都不行!”
“周默!扶稳了!老子要开第一档测试了!捂住耳朵!”
“嗡——嘎吱嘎吱——哐哐哐哐哐!!!”
一阵低沉、闷响、带着强烈金属摩擦和结构扭曲呻吟的声音猛地从车间中央那台被大卸八块、又被各种破烂零件强行捆绑在一起的“怪物”上爆发出来!整个车间地面都在微微震颤,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堆在角落的空油桶发出嗡嗡的共鸣。
站在旁边的周默三人瞬间脸色发白,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地揉搓了一下!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太阳穴突突直跳,耳朵里全是令人牙酸的金属低频嘶鸣。
“停…停!老K!快停下!”林柚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老K手忙脚乱地拔掉一根临时接的电线,那可怕的“哐哐”声才渐渐平息。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油污,看着眼前这个由洗衣机平衡环为核心、绑着冰箱压缩机气阀、插着几个大喇叭、缠绕着密密麻麻铜线、还连接着几块外卖电瓶车锂电池的钢铁怪物,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成了!劲儿够大!就是控制还差点…得像驯野马!得找个地方实战调试!”
“实战调试?”陈小乐心有余悸地揉着发闷的胸口,“去哪调试?这动静,一开起来整条街的狗都得疯!”
老K嘿嘿一笑,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明天是礼拜天,城西‘老码头’跳蚤市场开市!那地方够大够吵,三教九流啥人都有,摆摊的吆喝声、旧音响的破锣嗓子、讨价还价的吵吵声,能把屋顶掀了!咱们这点‘小动静’混在里面,毛毛雨啦!再说,旧家电改造点‘小玩意儿’去跳蚤市场卖,合情合理嘛!”
周默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破烂王”组合体,再看看老K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这老家伙主意已定。他点点头:“行。但得伪装好。还有,柚子,你负责外围监控,一旦发现蜂巢或者母巢的人靠近,立刻给信号撤退。”
***
星期天上午,城西“老码头”跳蚤市场。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空气中混杂着旧书报的霉味、廉价香水的刺鼻味、油炸小吃的油烟味和各种不明来源的古怪气味。摊位密密麻麻,卖什么的都有:褪色的老照片、生锈的自行车铃铛、印着过时明星头像的搪瓷缸、还有大量真假难辨的“古董”和功能不明的电子垃圾。
在靠近一个卖二手五金工具和旧唱片的摊位旁边,老K支起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地摊。一块脏兮兮的塑料布铺在地上,上面随意扔着几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几把豁口的扳手、还有几个看不出年代的黑疙瘩收音机。而摊位的“主角”,那个由洗衣机平衡环和各种破烂拼装起来的、用一块沾满油污的帆布半盖着的钢铁怪物,就蹲在塑料布一角,毫不起眼。周默和陈小乐穿着沾着油漆点的旧工装,戴着破草帽,蹲在旁边,活像两个进城卖废品的学徒工。
“瞧一瞧看一看啊!祖传手艺!旧家电改造!环保节能!声波按摩器!专治腰酸背痛腿抽筋!”老K扯着破锣嗓子吆喝着,唾沫星子横飞,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帆布盖着的“怪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个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好奇地凑过来:“声波按摩器?真管用?”
“管用!必须管用!”老K拍着胸脯,“您站近点,给您试试初级档!免费体验!”他悄悄对周默使了个眼色。
周默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挡住周围大部分视线。陈小乐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心里全是汗。
老K蹲下身,在帆布下摸索着,拧动了一个旋钮。
“嗡……”
一阵极其轻微、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的震动声传来。那感觉,就像站在很远的地方感受到地铁经过时地面的微颤。
老太太毫无所觉,茫然地眨眨眼:“…这就完了?没啥感觉啊?”
“您再仔细感受感受?是不是觉得气血通畅了一点?”老K面不改色地忽悠。
老太太皱着眉,又站了两秒,摇摇头:“净糊弄人!”挎着菜篮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