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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间,济世堂。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济世堂后院一间特意辟出的静室内,还亮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
四十九盏青铜油灯按照玄奥的轨迹摆放,形成一个巨大的保护法阵,将中央一张床榻紧紧环绕。床榻上,钟浩然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眉心处一点微弱的灵光,证明着他的魂魄尚未彻底离散。
刘雯拧干一条温热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钟浩然的脸庞和手臂。她的眼神复杂,平日里总是带着文静温婉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浓浓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指尖划过他冰凉皮肤上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细小伤痕,她的心就忍不住揪紧。
这个平时看起来没个正形、插科打诨、总爱贫嘴的家伙,在那一刻,却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了她和恐怖的尸傀之间。她还记得他推开她时,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瞬间爆发的决绝和……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慌乱。是为了她吗?
“傻子……”刘雯低声啐了一句,声音却有些哽咽,“平时不是挺能吹的吗?怎么真到关键时候就……就逞能……”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口那最严重的、缠绕着绷带的伤口,那里依旧隐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黑气。
房间另一角,林晚正提着一盏小巧的油壶,神情专注而凝重,小心翼翼地给周围四十九盏辅灯和中央那盏最为关键、火焰却最为摇曳不定的主灯——七星续命灯——添加着特制的灯油。
每一盏灯的火焰都关系到钟浩然魂魄的稳定和七星灯阵的效果,她不敢有丝毫大意。豆大的火苗在灯盏中跳跃,映照着她写满焦虑的苍白小脸。添完一圈油,她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静室紧闭的房门,又担忧地看向床榻上的钟浩然和刘雯。
“雯雯,”林晚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不安,“苏念出发去阴间已经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道长在他走后没多久也急匆匆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连个口信都没捎……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慌得很。”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道:“别自己吓自己。苏念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一定收。道长他老人家神通广大,肯定是去办要紧事了。我们守好这里,看好浩然的魂灯,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钟浩然毫无生气的脸上,心中默默祈祷:“苏念……一定要成功啊……一定要带着彼岸花……平安回来……”
阴间,忘川河畔,黑曜石山坳。
冰冷、死寂、灵魂被撕扯的剧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失重感和光怪陆离的喧嚣。
苏念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再身处那血月映照、花香诡异的忘川河畔。
金戈铁马,杀声震天!
他正身穿一件破损沾血的青铜甲胄,手握一柄卷刃的长剑,背靠着一面残破的战旗,剧烈地喘息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尘土味和硝烟的气息。脚下是泥泞不堪、浸透暗红血水的土地,四周是倒伏的尸体、断裂的兵刃和垂死战马的哀鸣。
夕阳如血,将整个惨烈的战场染上一层悲壮的橘红色。
“阿念!阿念!没事吧?!”一个同样满身血污、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踉跄着扑过来,紧张地检查着他的情况,“妈的!刚才那波冲锋真他娘的狠!差点就交代了!”
苏念或者说,他此刻意识附着的这个叫“阿念”的年轻士卒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战友,脑海中却涌入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洪流。
他是边境戍卒“阿念”,身边的是生死兄弟“黑子”。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守城战,打退了蛮族的又一次疯狂进攻。疲惫、后怕、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远方故乡那抹温柔倩影的强烈思念,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腔。
“没……没事……”他听到“自己”沙哑地开口,声音因过度嘶喊而破裂,“撑住了……黑子,咱们又活下来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黑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咧着嘴笑,“等打完这场仗,咱就能回家了!你不是说了吗,回去就娶小婉过门!到时候老子非得灌趴下你不可!”
小婉……
听到这个名字,“阿念”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混杂着甜蜜、愧疚和强烈渴望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记忆深处,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却依旧清丽脱俗、眼眸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女子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那是与他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的邻家医女,小婉。他怀里还揣着她偷偷塞给他的、绣着并蒂莲的平安符。
“嗯!回家!娶她!”阿念重重地点头,疲惫的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仿佛所有的拼杀和苦难,都是为了那个在故乡等待他的女子。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战争结束,解甲归田,牵着她的手,走过开满野花的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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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战争的残酷远超想象。蛮族的反扑很快到来,更加凶猛,更加疯狂。在一次惨烈的突围战中,为了掩护受伤的黑子和一队百姓撤离,阿念身陷重围,浴血搏杀,最终力竭,被无数长矛刺穿身体……
意识模糊之际,他看到的不是敌人狰狞的面孔,而是小婉在油灯下为他缝补衣物时温柔的侧脸,是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踮着脚尖盼他归家的身影……
“小婉……对不……起……等我……”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画面骤然破碎、转换。
故乡,小小的村落。
消息传回,带来的不是凯旋的荣耀,只有冰冷的阵亡通知书和几件染血的遗物。
那个叫小婉的医女,没有哭天抢地,她只是死死抱着那件破碎的、浸透爱人鲜血的甲胄,指甲掐进了掌心,流出血也浑然不觉。她的眼睛空洞得吓人,仿佛所有的光和希望都在一瞬间被彻底抽空了。
他们原定的大婚之日那天,她没有穿上准备好的红嫁衣,而是换上了一身素缟。在冰冷的新房里,在贴着的、早已被泪水模糊的喜字下,她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桌上,还放着她为阿念新采的、治疗旧伤疤的草药,尚未煎煮。
至死,她的眼睛都望着边境的方向,未曾闭合。
阴间,黄泉路,忘川河畔。
阿念的魂魄浑浑噩噩,跟着无数亡魂一路跋涉。他忘不了小婉,忘不了那个未能履行的婚约,忘不了她最后该是何等的绝望。强烈的执念让他不肯去轮回,不肯喝那碗孟婆汤。
他苦苦哀求鬼差,只想再见小婉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知道她安好。然而,阴司铁律,岂容儿戏?鬼差冷漠地驱赶着他,告诉他小婉阳寿未尽(她自尽而亡,魂魄尚未到达),或许早已嫁作他人妇,让他死心。
阿念不信,他的小婉绝不会!他挣脱了鬼差的锁链,疯狂地逆着亡魂的队伍往回跑,想要逃回阳间,想要去找她!最终,他被逼到了忘川河边。
“跳下去吧,”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低语(或许是某个邪祟,或许是忘川本身的诱惑),“跳下这忘川河,化作河畔顽石,便可在此等待千年。千年之中,你若能看见她走过奈何桥,或许还能记得前尘,见她一面……否则,便永堕河底,魂飞魄散。”
绝望之下,巨大的执念吞噬了理智。阿念看着那暗沉无波的河水,仿佛看到了唯一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他回头望了一眼来路,仿佛能穿透阴阳,看到那个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小婉……我等你……无论如何,我都等你……”
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入了那鹅毛不浮的黄泉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