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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计划第二天一早就要进山，这晚大家都睡得很早。乡下夜晚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犬吠虫鸣。
等到同屋的无邪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彻底陷入沉睡之后，原本静静躺在另一张板床上的张起棂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睡得毫无防备的无邪，又想起了晚饭时桌上那油星寡淡的饭菜，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并非不能忍受艰苦。真到了绝境，压缩饼干、野战干粮，甚至更难以入口的东西，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只为维持必要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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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不同。
他知道言十七就在这里，就在村头那间被包下来的招待所里。张海客他们肯定会给他备着合乎口味的食物。一想到这个，他就不想忍着胃里的难受了。
——凭什么要委屈自己的胃？
这个念头清晰地划过脑海。于是，族长大人做出了一个非常不符合他人设的决定。
他身形如同鬼魅般掠至窗边，轻轻推开木窗，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随即翻身而出，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目标明确地朝着村头那间唯一的招待所而去。
招待所里，张海客和张海楼正围着一个小煤炉，折腾着一些简单的夜宵——煮了点清淡的肉糜粥，还蒸了几颗精致的虾饺，显然是给可能熬夜的家主备着的。忽见窗户一动，自家族长带着一身夜间的寒气翻了进来，两人顿时吓了一跳，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神色紧张地迎了上去。
“族长？”张海客压低声音，警惕地扫了一眼窗外，“出什么事了？”他以为是被无三省的人发现了踪迹，或是有什么突发状况。
张海楼也下意识地按住了后腰的武器。
然而，张起棂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也没说话，目光却精准地扫过了炉子上那锅还冒着热气的肉糜粥。
就在这紧绷的沉默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言十七披着件外衣，慢悠悠地踱步出来。他看了一眼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那里的张起棂，又瞥了一眼桌上明显比老乡家饭菜精致多的夜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能出什么事？”他走到桌边，拿起一杯水喝着，语气带着十足的戏谑，“他那是饿了，外加不想亏待自个儿的胃。”
他看向张起棂，挑眉：“怎么，老乡家的饭菜不合您老人家金贵的口味？宁可半夜翻窗来做不速之客？”
张起棂：“……” 他沉默地回视，眼神里分明写着“明知故问”。
“饿了？”张海客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族长他……他不是一向都能面不改色啃压缩饼干吗？无三省那边再抠门，也不至于连晚饭都不管饱吧？”他实在无法将“挑食”和“夜袭觅食”这种属性安在族长身上。
言十七嗤笑一声，干脆替那位哑巴解释：“他是能啃压缩饼干，但那是在没得选的情况下。现在嘛——”他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张起棂，“他知道我在这儿，知道你这会儿肯定会开小灶，凭什么还要在那边将就？是吧，小官？”
张起棂面无表情，但极其轻微地颔首，默认了这个“有靠山就绝不委屈自己”的奢侈行为。
张海客顿时哭笑不得，连忙转身去盛那香喷喷的肉糜粥，又把整笼虾饺都推过去：“快快，族长，您趁热吃。早知道您晚上没吃好，就该给您单独送点过去。”
张起棂也没客气，接过碗筷，默默地走到一边，安静却速度不慢地吃了起来。那样子，看来确实是饿得不轻。
言十七看着他，摇了摇头，对张海客吩咐道：“明天记得给他备点干粮，挑嘴也不能真饿死在外面。毕竟是我们张家的门面，饿瘦了不好看。”
张海客连忙应下，心里默默记下：族长极度挑食，且在有后勤支援的情况下拒绝忍受劣质食物。需单独准备精细口粮。
同时再次感叹，自从回过海岛，族长那点毛病被家主惯得都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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