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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脸上的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明显的惊讶和困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身体前倾，仔细审视着黑板上的答案，然后又转过头，目光复杂地上下打量着林晚照，似乎想从她这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找出某种作弊的痕迹或者突然开窍的灵光。
“嗯……”他沉吟了一下，语气缓和了许多，“步骤……倒是都对了。答案也正确。下去吧，以后上课，注意力要集中，不要开小差。”
林晚照如蒙大赦，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几乎是从喉咙眼里挤出一声细若蚊蚋的“谢谢老师”，然后低着头，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依旧跟随着她，如同芒刺在背。然而，在这些纷杂的视线中，似乎有一道……格外的不同。
那目光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让她无法忽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某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期待和惶恐，抬起眼，怯怯地望了过去。
恰好，撞进了一双清澈沉静、如同浸在寒潭里的墨玉般的眼眸里。
是沈倦。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转过了头，正静静地、毫无避讳地看着她。那双好看得过分眼睛里，没有周围同学那种看热闹的戏谑，也没有老师那种审视的疑惑，只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探究，像是科学家在观察一个突然出现异常数据的实验样本。
仅仅是一秒，或许更短的对视。
林晚照却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停摆，紧接着便是一阵毫无章法的、激烈的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撞出来。一股滚烫的热意“腾”地一下，从脖颈迅速蔓延至脸颊、耳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肯定像个熟透的番茄。她慌忙像受惊的兔子般垂下眼睫，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个刺眼的“68”分，手指无意识地紧紧蜷缩起来，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他……看到她了？不是以前那种作为同班同学的、模糊的背景板式的看见，而是……真正的，带着情绪的“注视”？
接下来的两节课，林晚照全程处于魂游天外、心神不宁的状态。老师的讲解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她的脑海里，一会儿是系统冰冷的电子音，一会儿是黑板上那道该死的抛物线，但更多的，是沈倦那双沉静的眼眸，和他转过头来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如同救赎的号角。她几乎是手脚发软地收拾好书包，混在喧闹嘈杂、充满了青春活力的人流中，走出了教室，走出了校门。
站在熟悉的、带着九十年代末特有气息的街道上，嗅着空气中没有浓重汽车尾气混杂的、干净的、带着点路边小吃摊食物香气的味道，看着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嬉笑打闹着从身边经过，她才终于有了一丝“我真的重来了”的、脚踏实地的实感。
凭着记忆，她走向那个位于老式居民楼三层的家。楼道里有些昏暗，墙壁上留着各种涂鸦和小广告的痕迹。她用略微颤抖的手，从书包侧袋里摸出那把小小的、挂着卡通挂件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一声，门开了。
温暖的、橘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驱散了楼道的阴暗。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饭菜香气，是红烧肉的咸香混合着米饭的蒸汽味。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年轻了十几岁的母亲，正端着一盘绿油油的炒青菜从厨房里探出身来，脸上带着温柔而又难掩疲惫的笑容。
“照照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母亲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唠叨和暖意，“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跑回来的？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跑，小心摔着。”
林晚照的鼻子猛地一酸，眼前瞬间就模糊了。
上辈子，父亲所在的工厂效益不好，很早就下了岗，只能打些零工，母亲身体也渐渐被繁重的家务和忧思拖垮。她为了在那个冰冷的城市立足，拼命工作，像个陀螺一样旋转，对父母的陪伴和关心少之又少。直到母亲病重离世，“子欲养而亲不待”成了她心底另一重无法弥补的、深切的遗憾和悔恨。
“妈……”她声音哽咽得厉害，连忙深深地低下头，假装弯腰换鞋，用力眨着眼睛，想把那汹涌而出的泪意逼回去。她不敢抬头，怕母亲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和里面翻涌的、过于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乖女，在学校受委屈了？”母亲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放下手中的盘子，关切地走过来，温暖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真的没有。”林晚照用力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空气中令人安心的饭菜香和母亲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像是最有效的镇定剂。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甚至有点夸张的笑容，“就是饿了，特别特别饿！妈你做的饭太香了，我在楼下就闻到了！”
母亲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见她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嗔怪地点了下她的额头：“小馋猫，饿了就快去洗手吃饭。”
看着母亲转身回厨房盛饭的背影，林晚照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但这一次，感受到的不再是恐慌，而是一种无比坚定的力量。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重生的意义，远不止是为了弥补对沈倦求而不得的遗憾，也不仅仅是为了扭转自己那糟糕透顶、碌碌无为的未来。更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眼前这个还年轻、健康、会为她做好饭菜等她回家的母亲，为了那个虽然沉默但同样爱她的父亲。
她必须要改变。不惜一切代价。
晚饭后，她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属于少女的卧室里。书桌上，那张68分的数学卷子依旧刺眼地摊开着，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也像是一个战斗的号角。
【叮！新手引导任务完成。奖励“过目不忘（体验版）”已发放，有效时间24小时，请宿主妥善利用。】
【鉴于宿主当前学习基础过于薄弱，知识体系漏洞百出，现发布长期主线任务：一个月后的期中考试，总成绩进入年级前400名。（当前排名：503/520）】
【阶段性学习任务已生成：明日之内，熟练背诵并理解《滕王阁序》全文及注释。】
【任务失败惩罚：脑部间歇性刺痛24小时。（温馨提示：惩罚旨在督促宿主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林晚照看着脑海中自动浮现的、泛着幽蓝色微光的半透明任务面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又带着点兴奋的弧度。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啊。从年级垫底冲到前400名，这简直是要她这个学渣脱胎换骨。而且，还要想办法……靠近那个如同悬挂于九天之上明月的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反复播放着下午那道沉静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
沈倦……
这一次，带着这作弊一样的系统和三十岁灵魂的厚脸皮，我还能不能……有机会，真正地、平等地，走到你的身边？
就在她思绪飘远，心神荡漾之际，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电子音，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警告：检测到高价值关联目标：沈倦（学力等级评估：顶尖）。隐藏支线任务触发前置条件已满足……任务代码生成中……任务内容解析中……10%……】
【解析遭遇未知干扰……信号源锁定：关联目标“沈倦”……重新分析中……】
林晚照的心，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
沈倦……和系统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