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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世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缓缓道:“祖宗成法,官吏皆有定数,不可轻变。然事急从权……老朽倒有一策,或可暂解燃眉之急。”
“哦?张老请讲。”
“可仿古时‘幕僚’之制,但略有不同。”张世安道,“准许各州县主官,自行征聘熟悉农工、水利、算学、刑名之民间人才,充任‘政务顾问’。此等顾问,不入流,无品级,不占官吏名额,其薪俸,可由地方财政酌情支取一部分,朝廷再设一项‘新政推行专项补贴’,按各州县推行成效予以拨付,专款专用,以补其不足。”
此策一出,李慕眼中顿时一亮。妙啊!这相当于在原有的官僚体系之外,开辟了一条“特殊人才通道”。既不触动现有的官员选拔和晋升制度(减少来自吏部和传统士大夫的阻力),又能将那些拥有专业技能、却因科举不畅或无背景而无法入仕的人才吸纳到新政推行的事业中来。虽然这些“政务顾问”没有正式品级,但其薪酬与新政成效挂钩,必然竭力办事。而且,由地方主官自行征聘,也给了他们一定的灵活性和责任感。
“张老此策甚善!”李慕抚掌,“既可弥补地方官员专业之不足,又可绕开某些……不必要的掣肘。当立即拟旨,颁行天下!”
诏令很快以明发上谕的形式通传各省府州县。果然,此策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地方的积极性。许多苦于无人可用的州县官开始四处寻访“能人”,一些郁郁不得志的民间工匠、精通农事的田舍翁、甚至是对新学感兴趣的落第秀才,得以进入官府,发挥所长。尽管这个过程难免会有鱼龙混杂、任人唯亲的现象,但总体上,为新政的落实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
与此同时,内阁加强了对地方奏报的审核与监督。李慕亲自制定了一套《新政推行考核细则》,要求各地按月上报新政各项措施的进展情况,并附详细说明。
对于那些在奏报中一味强调困难、言辞闪烁、缺乏具体行动和数据的州县,内阁不再像前朝那样留中不发或温言抚慰,而是直接由当值阁臣草拟“阁票”(处理意见),或“着该省巡抚严查督办,限期回复”,或“申饬该州县官怠政之过,若再无起色,考功司记录在案”。这些措辞严厉的“阁票”随着奏章一同发回,让许多习惯了敷衍塞责的地方官心惊肉跳。
反之,对于像原和州(现已成为新政模范区)及其周边一些推行新政得力的地区,内阁则不吝褒奖。不仅在其奏章上批示“所办甚好,着各省仿照推行”,还将他们的成功经验整理成详细的案例,包括如何组织百姓学习新农具、如何筹集资金兴修小型水利、如何与地方乡绅协调等等,编写成《新政良策汇编》,下发至各级官府,供其学习参考。这种树立典型、传播经验的做法,比空泛的政令要有效得多。
武泽苍坐在乾清宫的西暖阁内,仔细阅读着今日送来的厚厚一叠《阁议纪要》和部分重要奏章。暖阁内灯火通明,窗外已是夜色深沉。
他看得十分专注,时而提笔在纪要上写下几句批注,时而凝神沉思。看到李慕等人提出的“开源节流”方案和张世安的“政务顾问”之策,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些心腹臣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们正在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将这个古老帝国沉重的车轮,一点点推向他所期望的方向。
尤其是李慕,这位寒门出身的奇才,不仅思维敏捷,善于谋划,更难得的是拥有极强的执行力和协调能力,能在各方势力间找到微妙的平衡点。而张世安这位前朝老臣,则像是一块压舱石,以其丰富的经验和威望,弥补了李慕在某些方面的不足。这一老一少的组合,堪称黄金搭档。
通过内阁的有效运转,许多繁杂的具体事务得到了处理,政令发出的效率明显提高。武泽苍确实感到肩上的担子轻了一些,至少,他不必再像登基初期那样,每日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请安折、汇报日常琐事的奏章之中。他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北疆日益紧张的局势,去推演蛮族可能的动向,去审视新朝更长远的发展战略。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太监小福子悄无声息地奉上一杯热茶。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小福子轻声提醒,眼中带着关切。
武泽苍接过茶盏,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他精神稍振。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似乎穿透了宫墙,看到了广袤的帝国疆域。
“小福子,你说,这天下,真的能因为几道新政,就彻底变个样子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小福子躬着身,赔着笑道:“陛下圣明,又有李相、张老他们这般能干的大臣辅佐,这天下定然会越来越好的。奴婢虽不懂国家大事,但也知道,如今京城百姓都在称颂陛下仁德,说减免赋税是实实在在的恩典呢。”
武泽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小福子的话固然是安慰,但也反映部分事实。新政中最直接的惠民措施,确实赢得了一些民心。
但他深知,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内阁目前能够有效处理的,大多还是“常规性”的政务协调和推动,是在他设定的框架内解决问题。一旦触及更深层次的利益冲突,比如清查土地兼并、改革科举制度、或者与那些盘踞地方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正面冲突,内阁能否顶住压力?那些看似被压制下去的反对声音,是否会卷土重来?
更重要的是,像北疆蛮族叩关这样的重大外部危机,内阁是无权也无力做出战略决策的。最终的决断权、军事的调动权、乃至可能需要的妥协或强硬,所有的压力和责任,依然牢牢系于他这位皇帝一人之身。
皇帝的冠冕,看似轻了一些,但那象征着至高权力与责任的重量,从未真正减轻。它只是从繁杂的日常琐事,转移到了更加关乎国运兴衰的战略抉择之上。
“路还长着呢……”武泽苍轻轻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重新拿起了下一份奏章。那是北疆镇守太监密报关于蛮族部落异常调动的消息。
文渊阁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乾清宫的烛光亦与之辉映。在这新旧交替的艰难时刻,帝国的中枢,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试图驱动这个庞大的国度,驶向未知的未来。砥柱虽立,然中流之急,政令之推行,仍无片刻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