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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兵马……甲胄齐整……”武厚魁喘匀了气,注意力回到了军队上。这个数字,对于掌控数十万边军和京营的他来说,原本微不足道。边境一场小规模冲突,死伤都不止这个数。但此刻,在他极端猜忌的心态下,这两千兵马却变得无比刺眼。和州虽偏,但并非军事重镇,按制,亲王护卫最多不得超过八百,且多为仪仗。武泽苍这已是明显逾制!
“他一个就藩的闲散王爷,要那么多精锐兵马做什么?和州那地方,剿匪需要两千披甲战兵吗?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他防的是谁?是匪?还是……朕派去的天使?!还是……朕的京营?!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说到这里,武厚魁猛地住口,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秘的慌乱和更深的狠毒。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用更加暴戾的态度掩盖过去:“说!他是不是私扩军队,图谋不轨!”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老太监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颤声劝道。他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伺候了快一辈子,深知这位主子的性情越发难以捉摸,暴怒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息怒?朕如何息怒!”武厚魁咆哮道,唾沫星子飞溅,“一个个的,都不让朕省心!都巴不得朕早点死!好给他们腾位置!朕告诉你,没那么容易!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这江山就轮不到他们来做主!”
他眼中血丝弥漫,疯狂的杀意与病态的虚弱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骇人。殿内烛火跳动,将他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武厚魁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龙榻上精致的蟠龙雕花,指甲与木头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令人牙酸,“必须……必须给他敲敲警钟……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他的生死,荣辱,一切的一切,都只在朕的一念之间!”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暗卫首领,目光阴冷得如同毒蛇:“影七,给朕盯死和州!一草一木,一兵一卒,武泽苍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饭,睡了哪个女人,朕都要知道!增派人手,启用所有埋下的钉子,若有异动,即刻来报!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是!属下遵命!”暗卫首领毫不犹豫地应道,声音依旧冰冷,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颤抖。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即便他是皇帝最隐秘的刀,也同样时刻行走在刀刃之上。
“还有……”武厚魁眼中闪过阴冷的光芒,如同冬夜里的寒星,他微微侧过头,对那老太监吩咐道,“吴敬,传朕的口谕,让内阁即刻拟旨,选派一名得力干练的钦差,开春后雪化路通,便前往和州‘巡查民情’,代朕……‘抚慰’朕的好儿子!看看他到底为朕、为朝廷分了多少忧!”
“抚慰”二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充满了冰冷的意味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老太监吴敬心中一惊,背后瞬间渗出冷汗。他伺候皇帝数十年,深知这所谓的“巡查”和“抚慰”背后,藏着怎样的刀光剑影。这不仅是试探,更是警告,甚至可能……是动手的前奏。那位远在和州的四皇子,怕是难逃此劫了。他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将腰弯得更低。
“陛下,派何人前往为宜?”吴敬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让皇帝听清,又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武厚魁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冷笑:“就让……御史台的周琛去吧。他不是一向以‘铁面无私’、‘忠心王事’自居吗?在朝中逮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喋喋不休,这次,朕倒要看看,他对朕的忠心……到底有几分!看看他的铁面,能否撬开和州的那摊浑水!”
周琛,此人在朝中是出了名的酷吏,刻板严苛,手段狠辣,六亲不认,且对皇帝有着近乎盲目的忠诚,是皇帝手中一把很好用的刀,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方便直接处理的臣子。派他去,其意不言自明——就是要去找茬,去挑错,甚至去罗织罪名!
“是,老奴这就去内阁传旨。”吴敬心中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安定王默哀了一瞬,不敢多言,躬身缓缓退下。他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龙榻上那头盛怒的衰老雄狮。
暗卫首领影七也再次叩首,得到皇帝一个不耐烦的挥手后,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入殿角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养心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武厚魁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以及炭火在兽形铜炉中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药汁的污渍在金砖上缓缓蔓延,如同不断扩散的毒疮。
他独自躺在宽大的龙榻上,锦被狐裘厚重,却依旧觉得寒冷刺骨。他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图案,眼神空洞而冰冷。那一条条金色的蟠龙,张牙舞爪,似乎也在互相倾轧争斗。外面的大雪依旧纷飞,似乎永无止境,要将整个皇宫,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天下都彻底埋葬。
“朕的江山……是朕一步一步夺来的……谁也别想抢走……”他喃喃自语,像一头受伤衰老、被困于笼中的孤狼,守护着早已腐坏的猎物,对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血脉至亲,都充满了致命的怀疑。
“谁也别想……老四……你最好安分点……认清自己的本分……否则……”他闭上眼睛,后面的话语消散在喉咙深处,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却充满杀意的叹息。
遥远的和州,那一点看似微弱的生机和繁荣,那一位力求自保并造福一方的皇子,全然不知自己的一片苦心经营,非但未能换来安宁,反而已然成为了这位末日帝王心中一根尖锐的刺,引动了他最深沉的猜忌和杀机。
风暴,正在这深宫之中悄然酝酿,只待春来雪融,便要挟带着凛冽的寒意,扑向那片刚刚萌发生机的土地。
养心殿外,大雪依旧。一名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端着新煎好的药,刚要踏入殿门,却被门口当值的大太监用眼神严厉制止。小太监茫然抬头,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着极度愤怒的低吼,以及某种东西被狠狠掼碎的声音。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端着滚烫的药碗,瑟缩着退到廊下,在风雪中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传唤。
宫墙深深,锁住了无限江山,也锁住了无数人心中的恐惧与野心。皇帝的猜忌,如同这殿内经年不散的药味,无声无息地渗透到每一个角落,沉重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