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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空洞的眼神里，虽然依旧没有神采，但最深沉的死寂似乎在悄然退却，被一种茫然的疲惫所取代。
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瘫软，肩膀似乎微微有了点支撑的力量。
在周围黑道成员们混合着震惊、羡慕、甚至有点敬畏的目光中，浮士德初华，这位以强悍和神秘着称的黑龙二姐，用一条卡通围裙和一碗亲手做的家常料理，正一点点地给九队长喂饭？
“今天饭里没加叶子吧？”
在场混混全部同时看向厨房，厨师大叔无奈地摊了摊手。
当一口温热的味增汤滑入喉咙，一股久违的暖意终于从胃里弥漫开来，驱散了盘踞在四肢百骸的冰冷和麻木。
玖克极其缓慢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不再带着垂死般的颤抖。
他费力地抬起依旧沉重的眼皮，望向身旁那个放下碗筷、正用纸巾仔细擦拭他嘴角汤渍的身影。
浮士德初华的动作自然而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初……初华……”玖克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弱力量，
“……谢谢。感觉……活过来了一点。”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刚积蓄起来的一点力气，说完他又微微喘息了一下。
初华闻言，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浅淡却真实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暖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腌渍的脆黄瓜，再次递到他唇边：“再来点吧。”
玖克下意识地张嘴接下，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周围那些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目光——
食堂里那群彪悍的黑道成员们，虽然都假装在吃饭喝酒，但眼角余光全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这个角落。
惊奇、还有点看热闹的意味……被这么多人围观着被喂食，玖克只觉得耳根都烧了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轮椅里。
“那个……初华，……我自己可以……”他试图伸手去拿筷子，指尖却还在微微发颤。
初华仿佛没听见他的窘迫，只是稳稳地夹着食物，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有些开玩笑道：
“别动，宝宝大人还没恢复。”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玖克反抗的念头瞬间瓦解。
我也不想看起来是在吃软饭，可是她叫我宝宝诶。
看着她专注而温柔的侧脸，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和力量，玖克只能在心底哀叹一声，认命地像个需要被照顾的baby一样，继续接受着这特殊待遇。
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八卦的目光更强烈了。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声音来自玖克的外套口袋。他费力地摸索着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他心脏猛地一缩——“高松灯”。
犹豫了一下，他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还有些虚弱：“……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高松灯急切又带着担忧的声音：“玖克？玖克！你……你还好吗，声音听起来……好奇怪？”她似乎很紧张。
玖克看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黑道分子们，又看了一眼正平静地看着他的初华，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和所在的地点？
“我……还好。”他含糊地应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
“你现在在哪？安全吗？”灯的语气更加焦急了。
玖克沉默了几秒钟，大脑一片混乱。总不能说在RiNG的黑道食堂被黑道大弟子当众喂饭吧？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那些刺青和刀疤脸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在，”他顿了顿，用一种半真半假、虚弱中带着点自嘲的语气说，“在东京最大黑道的食堂里。”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过火。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高松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什……什么？！黑道食堂？！玖克你被绑架了吗？！别怕！我……我这就报警！！”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显然完全当真了，而且吓坏了。
“喂！等等！灯！”玖克一惊，差点从轮椅上弹起来（当然没能成功），声音也急促起来，“别！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我在……”
他大脑飞速运转，瞥见初华身上那条还没摘下的卡通熊围裙，以及自己这明显需要照料的虚弱状态，灵光一闪，“……在做康复训练！对，在……在一个康复中心！环境有点……特别，但很安全！别报警！真的！”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灯能相信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只能听到灯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真……真的没事？”
“没事，真的没事。”玖克赶紧保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笃定一些。
高松灯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但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接着，玖克听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足巨大的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
“玖克……明天……明天我能去见你吗？在那个……康复中心？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玖克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初华平静无波的眼神，再想到自己这一天如同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的经历，以及灯语气中那份不同寻常的郑重，玖克沉默了片刻。
“……好。”他最终应道，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