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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意料的是,高松灯怔怔地看着玖克脸上那副小丑般滑稽却又莫名笃定的表情,看着他眼中闪烁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奇异光芒,那汹涌的难过似乎真的被戳破了一个小口子。
虽然眼泪还没完全止住,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垮了一些,她甚至下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像是被某种荒谬的咒语控制了。
爱音见状,立刻打蛇随棍上:“你这家伙有时候人也挺不错的嘛!灯灯别难过啦!走,我们回家!”
玖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表演性质的优雅姿态,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吧,高松小姐?让烦恼暂时留在校园里,如何?”
回家的路不算远,但气氛微妙。爱音努力地找着轻松的话题,试图活跃气氛。
灯大部分时间依旧沉默,只是偶尔回应爱音一两句,情绪明显比刚出考场时平复了一些。
玖克则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护送者”,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脸上挂着那副仿佛焊上去的、带着点疏离的“丑角”微笑,偶尔接一两句爱音的俏皮话,用他特有的、带点讽刺的幽默感回应着,眼神却有些飘忽,像是在思考别的事情。
直到走到高松灯家那栋安静的公寓楼下,爱音才挥手告别,蹦蹦跳跳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谢谢你们……”灯的声音很轻,对着丑角再次低声道谢。
玖克只是随意答应,脸上还是那副笑容:“企鹅人和小丑道谢,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昏黄的路灯将两个纤长的影子投在略显陈旧的公寓楼外墙上。高松灯掏出钥匙,转动锁孔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推开了一扇普通公寓门。
“请进吧,丑角先生,”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我家…比较普通。”
正如她所言,玄关狭窄,鞋柜半开着,能看到几双朴素的鞋子。客厅不大,陈设简单:一张磨旧了的布艺沙发,一张堆着几本书和文具的矮桌,一台老式电视机安静地立在角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属于独居空间的,混合着旧书和清洁剂的味道。
玖克沉默地跟着进来,像一抹安静的影子。
灯放下书包,想起方才在昏暗巷口,那个属于“丑角”的、带着夸张戏谑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企鹅人”。这个称呼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般的困惑。
“那个…丑角先生,”灯转过身,鼓起勇气看向沙发上正安静坐着的同伴,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刚才说…说我是‘企鹅人’?”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这个听起来无比怪异的词,“企鹅…也可以变成人吗?”她的问题天真得近乎笨拙,却带着一种未被世俗常识污染的清澈。
那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嘴角咧开,一个标准的、带着戏剧化浮夸的笑容在玖克脸上绽放。
“哦?我亲爱的小企鹅对这个称呼感兴趣了?”丑角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表演欲,“‘企鹅人’?哈!那可不是什么可爱的南极生物成精!”他舒适地往沙发里陷了陷,仿佛瞬间成了这小小客厅舞台的主角,
“那是一个故事人物,一个在哥谭市的泥泞与黑暗中挣扎、扭曲、最终用畸形的方式登上权力巅峰的传奇!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一个被嘲笑为‘企鹅’的怪物,却用他精明的头脑、冷酷的手段和对‘高贵’的病态执着,在蝙蝠侠的眼皮底下建立起了他的犯罪帝国!”
丑角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像一个激情澎湃的说书人。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哥谭阴雨连绵的码头,讲述着企鹅人如何从被欺凌的弱者蜕变为令人胆寒的“哥谭之王”。
他模仿着企鹅人优雅却阴鸷的腔调,描绘着企鹅伞柄里藏着的致命机关,讲述着冰山餐厅表面浮华下的罪恶交易,以及那一次次与各种势力惊心动魄的智斗与冲突。
企鹅人的野心、偏执、狡诈、悲情与那独特的、令人厌恶又着迷的魅力,在丑角滔滔不绝、充满感染力的叙述中,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在高松灯眼前徐徐展开。
灯完全被吸引住了。她抱着膝盖坐在丑角对面的地板上,下巴搁在膝盖上,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讲述者。
普通公寓的墙壁仿佛消失了,她仿佛置身于哥谭那光怪陆离、罪恶丛生的暗影之中。丑角描述的每一个转折——企鹅人的崛起、挫折、复仇、辉煌与陨落——都让她屏住呼吸,心脏随着故事的波澜而起伏。
听到惊险处,她会微微张开嘴;听到企鹅人遭受屈辱时,她眼中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听到他精妙布局时,她又会流露出纯粹的惊叹。
时间在丑角跌宕起伏的叙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城市喧嚣渐息,唯有这个小小客厅里,一个异世界的故事正轰轰烈烈地上演,而唯一的听众听得如痴如醉,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当矮桌上电子钟的数字悄然跳到“00:00”时,丑角那滔滔不绝的讲述如同被精准剪断的录音带,戛然而止。
他脸上那生动的、戏剧化的表情瞬间褪去,如同面具被摘下。玖克的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空洞。
我好像是来教数学的?
“时间到了。”丑角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该切换‘空白’了。”
说完这句话,他甚至没有再看灯一眼,身体向后一靠,头颅微微歪向沙发扶手的方向。前一秒还在演绎哥谭风云的生动躯体,此刻像耗尽了所有能量的玩偶,瞬间陷入一种奇异的、毫无生气的静止状态。
呼吸变得均匀而微弱,眼帘低垂,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只留下一具名为“玖克”的空壳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客厅里突然只剩下冰箱低沉的嗡鸣声,巨大的寂静骤然降临,与刚才的热烈讲述形成刺眼的对比。
灯还沉浸在哥谭的余韵里,被这突如其来的“空白”切换惊得微微一颤。
她看着沙发上那具陷入绝对静止的身影,几秒后才缓缓站起身。她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小小的房间,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的台灯。暖黄的光晕照亮了摊开的笔记本。
她翻到新的一页,那里早已画好了一只蜷缩的、甲壳纹理清晰的西瓜虫,小小的,带着一种卑微的生命力。
灯拿起笔,笔尖悬停在纸页上空。丑角讲述的那个穿着燕尾服、拄着伞杖、眼神阴鸷又滑稽的形象,那个在泥泞中挣扎向上的“企鹅人”奥斯瓦尔德,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种奇妙的共鸣在心底滋生。她抿了抿唇,笔尖落下。
在西瓜虫旁边那片小小的空白里,她开始勾勒:圆滚滚的企鹅身体,滑稽的小礼帽,一个歪斜的、带着点神经质笑容的嘴角,再添上一个夸张的大红鼻子。
最后,她用细线画了一根小小的、象征性的手杖,点在企鹅脚边。一个潦草却神韵十足、带着小丑般荒诞感的企鹅人形象,就这样诞生了。
它静静地蹲踞在西瓜虫旁边,两个同样边缘、同样被世界赋予奇怪标签的存在,在少女的笔记本上,在午夜昏黄的灯光下,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奇特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