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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煜霄死死攥住泠霜的手腕,指节发白:“你疯了?!这会要了你的命!”
泠霜轻声唤他的名字,目光柔和,“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煜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想说些什么,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化作一阵刺痛。
泠霜不再多言,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玉璧上画下古老的符文。鲜血顺着玉面流淌,每一笔都像是抽走她一丝生命力。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开始摇晃,可手上的动作却无比坚定。
符文完成的瞬间,整个洞窟剧烈震动,玉璧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泠霜的身影在强光中渐渐变得透明,如同晨雾般开始消散。
“泠霜!”煜霄冲上前想抓住她,可手指穿过了她的身体,只触到一片虚无。
阿瞳的虚影终于凝实,从玉璧中脱离,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而泠霜的身影,却化作点点光粒,如同星辰般缓缓融入玉璧之中。
“泠霜姐姐……”阿瞳跪倒在地,泪水滚落,滴在石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煜霄呆立在原地,胸口如被撕裂般疼痛。他伸手触碰玉璧,冰冷的玉面下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脉动。
“别哭……我还在。”泠霜的声音从玉璧中传来,轻得像是幻觉。
阿瞳抬起头,小手按在玉面上:“泠霜姐姐,我们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玉璧微微闪烁,像是回应。
第六节:春天的约定
晨光穿透薄雾,为花林村镀上一层金色的柔光。村口的桃树枝头,第一朵粉白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像是婴儿初睁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重获新生的世界。
煜霄站在老槐树下,粗糙的树皮抵着他的后背。他闭着眼睛,任由晨风拂过面庞,却怎么也吹不散心头那团沉甸甸的阴霾。三天了,自从那个地动山摇的夜晚过后,村里的一切都在恢复,唯独他的心还停留在那个幽暗的洞窟里。
“煜霄哥哥!”
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阿瞳小跑着过来,发间别着一朵新摘的野花,琥珀色的右眼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她手里捧着个粗陶碗,热气腾腾的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李婆婆让我给你送早饭。”她踮起脚,把碗举得高高的,“她说你这两天都没好好吃东西。”
煜霄接过碗,米粥的温度透过粗陶传到掌心。他低头看着阿瞳,小姑娘的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些,但眼底还藏着挥之不去的忧虑。他知道,她和他一样,都在想着同一个人。
“谢谢。”他勉强扯出个笑容,搅动着碗里的粥,“村里人都还好吗?”
“嗯!”阿瞳用力点头,掰着手指数起来,“王大叔家的屋顶修好了,张婶的小儿子退烧了,村东头那口井的水也变得特别清甜...”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大家都说,是泠霜姐姐救了整个村子。”
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煜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碗里的米粥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阿瞳,”他蹲下身,平视着小姑娘的眼睛,“你还记得那天...在玉璧里的时候,泠霜最后跟你说了什么吗?”
阿瞳的睫毛轻轻颤动。她伸出小手,从衣领里掏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乳白色碎片——那是净明玉最后的一点残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但温暖的光芒。
“她说...”阿瞳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别怕,我就在玉石里看着你们。等春天来了,村口的桃花开了,我就...”她突然停住,小手紧紧攥住玉片。
“就怎么样?”煜霄急切地追问。
阿瞳摇摇头:“后面的听不清了。但是...”她突然抓住煜霄的手腕,“我昨晚做梦了!梦见泠霜姐姐站在一片白光里,他说医家祖宅的地窖里藏着...”
“这位就是煜少侠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煜霄抬头,看见一位白发老者拄着藤杖站在不远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挂着一串铜铃,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您是?”煜霄警觉地将阿瞳护在身后。
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老朽姓陈,是三十里外青萝镇的走方郎中。听闻花林村有位泠大夫医术高明,特来请教,没想到...”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村落,“看来老朽来晚了。”
阿瞳从煜霄身后探出头:“您认识泠霜姐姐?”
“何止认识。”陈郎中从怀中掏出一块褪色的绣帕,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几株药草,“二十年前,泠家遭难时,是老朽帮着把当时才六岁的泠霜送出来的。”他摩挲着绣帕上的针脚,“这是他娘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煜霄浑身一震。他想起那夜在洞窟里,泠霜画完最后一个血符时,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现在想来,那口型分明是——“去找陈伯”。
正午的阳光穿过槐树叶的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人坐在村口的大石上,陈郎中从随身的药箱底层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这是泠氏医门的传家之物,”老人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上面记载着'移魂续命'之术。”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古奥的文字,边缘绘着繁复的符文。阿瞳凑近细看,突然“啊”了一声:“这个图案!和祠堂地下的玉璧上一模一样!”
煜霄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指着图纸中央的一个复杂阵图:“这是什么?”
“魂引之阵。”陈郎中的手指微微发抖,“以玉为媒,以血为引,可将魂魄暂寄他物。但...”他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阿瞳急得拽住了老人的衣袖。
“但需要两样东西——”陈郎中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一是寄魂者的心头血,二是...”他看向阿瞳颈间的玉片,“完整的净明玉。”
三人同时沉默了。微风拂过,带来远处孩童的嬉笑声,却更显得此刻的寂静沉重得令人窒息。
“净明玉已经...”阿瞳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还有希望。”煜霄突然站起身,眼中燃起一簇火焰,“阿瞳,你还记得我们找到的那些碎片吗?如果能把所有碎片都...”
陈郎中摇摇头:“碎片终究是碎片。除非...”
“除非什么?”
老人望向远处的青冥山:“除非能找到玉心。”
“玉心?”
“净明玉的核心。”陈郎中解释道,“当年泠氏先祖制玉时,在玉心封入了一滴凤凰精血。只要玉心不毁,净明玉就能重生。”
阿瞳突然跳了起来,小脸激动得通红:“我想起来了!那天在玉璧里,我感觉到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会不会就是...”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打断。村中的警钟突然大作,远处传来村民惊恐的喊叫声:“井水又变黑了!”
三人脸色骤变。煜霄抄起长剑就往村里冲,阿瞳和陈郎中紧随其后。当他们赶到村中央的水井时,只见井口冒出缕缕黑气,几个村民正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让开!”煜霄一个箭步上前,剑尖挑起井沿的一缕黑气。那黑气竟如有生命般缠上剑身,剑刃立刻蒙上一层灰败的锈迹。
“阴蚀反噬。”陈郎中面色凝重,“看来封印比我们想象的更不稳定。”
阿瞳颈间的玉片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她捂住胸口,小脸煞白:“是泠霜姐姐...她在玉璧里很痛苦...”
煜霄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望向青冥山的方向,山巅笼罩着一片不祥的黑云。一个决定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夜幕降临,花林村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狗都不敢吠叫。村祠堂的偏厅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三张凝重的面孔。
“太危险了。”陈郎中摇头,“青冥山地底是阴蚀之源,没有净明玉护体,凡人下去必死无疑。”
“可泠霜姐姐撑不了多久了!”阿瞳急得直跺脚,“我能感觉到,玉璧的力量在减弱!”
煜霄正在擦拭长剑,闻言动作一顿。烛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坚毅:“明天天一亮我就出发。”
“不行!"陈郎中拍案而起,“你这是去送死!”
“那您有更好的办法吗?煜霄反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人哑口无言。偏厅里只剩下烛芯燃烧的噼啪声。
“我和你一起去。”阿瞳突然说。
“不行!”这次是煜霄和陈郎中异口同声。
阿瞳却出奇地固执。她摘下颈间的玉片,放在桌上:“净明玉认我为主,只有我能感应到玉心的位置。”她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超越年龄的坚定,“而且...我能听见泠霜姐姐的声音。她说...她说地底有条密道,就在五刀庙的祭坛下面。”
陈郎中长叹一声,从药箱里取出三个小瓷瓶:“这是用百年朱砂和雄黄炼制的辟邪丹,能暂时抵挡阴蚀之气。”他郑重地分给两人,“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天亮前必须出来。”
夜深了,阿瞳靠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残月。煜霄走过来,轻轻给她披上外衣。
“害怕吗?”他问。
阿瞳摇摇头,小手紧握着玉片:“有泠霜姐姐在玉里保护我们,我不怕。”她仰起脸,月光照亮她眼中的泪光,“煜霄哥哥,我们一定能救她回来,对不对?”
煜霄没有回答。他望向窗外,远处的青冥山在月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山脚下,第一朵桃花在夜风中悄然绽放。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