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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株在墙角石缝中挣扎的野草的形象,像一枚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底。它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从后院回到那座灯火通明、却比冰窖更寒冷的豪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裂的玻璃上,尖锐的痛感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维持着一种异样的、濒临极限的清醒。
晚餐时间,像一场无声的刑讯。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水晶吊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陆砚深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姿态优雅,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我垂手站在不远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摆设,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努力将呼吸放得轻缓,试图将自己缩成一个看不见的点。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只有他偶尔刀叉碰触盘子的细微声响,像钝刀在磨石上摩擦,折磨着人的耳膜。
他忽然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不迫。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两潭结了冰的寒渊,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目光里没有了前几日的暴怒或痛苦,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冰冷和……一种验证了某种预期后的、残忍的平静。
“看来,”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像冰锥一样刺入空气,“有些人,天生就是灾星。走到哪里,就把不幸带到哪里。”
我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周姨,小辉。那根刺,被他毫不留情地再次拨动,带着倒钩,撕扯着血肉。
我死死咬住口腔内壁,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麻木。
他似乎并不满意我的沉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比任何讥讽都更伤人的弧度。
“连最基本的安分守己都做不到,非要自作主张,去沾染不该你碰的人和事。”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评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结果呢?除了连累旁人,惹来一身腥臊,还能得到什么?”
“只会连累旁人。”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穿透鼓膜,直刺大脑深处那根最脆弱、最紧绷的神经。
周姨红肿的双眼,小辉可能绝望的哭声,还有周姨那句充满愧疚的“是我没管住嘴”……这些画面,这些声音,在这一瞬间,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用尽全部力气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堤坝。
三年来的所有委屈、隐忍、屈辱、不甘……被强行压抑的怒火、被无情践踏的尊严、被肆意摧毁的善意……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缺口,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我猛地抬起头!
一直低垂的眼睑骤然掀开,那双平日里总是刻意维持着空洞和顺从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几乎可以焚毁一切的熊熊怒火!那火焰如此炽烈,如此明亮,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点燃!
血液疯狂地涌上头顶,脸颊滚烫,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直紧握在身侧、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的手,猛地抬了起来,指向他!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权衡,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陆砚深!”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厉,像困兽濒死前的咆哮,猛地炸响在死寂的餐厅里,震得水晶吊灯似乎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你这个混蛋!!”
“混蛋”两个字,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三年的血泪,带着无法言说的痛楚和恨意!
他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他预期的爆发震住了。拿着餐巾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脸上那抹冰冷的平静瞬间碎裂,被一种清晰的愕然所取代。他大概从未想过,这个一直以来像温顺羔羊般任他宰割的女人,会突然露出如此狰狞、如此……鲜活的獠牙。
我根本不管他的反应,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拉风箱一般喘息,继续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控诉:
“你有什么冲我来!!”
“为什么要对付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