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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在哪里?”
永宁打断他,目光锐利:“是这片苍穹?还是那虚无缥缈的神明?若天有意志,为何降福于残暴之徒?若天无意志,那所谓天命,又是什么?”
商王和公子受都怔住了。
永宁继续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剖析真理的冷酷:“在我……在吾所知的领域里,或许并无一个具象的‘天’在主宰一切。所谓的‘天命’,更像是一套……庞大而复杂的‘规则’。”
她用了“规则”这个词,试图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就像水往低处流,火会燃烧,四季会交替。这套规则,规定了王朝的气运如何起伏,规定了人心的向背如何演变,甚至规定了星辰如何运转。它冰冷,它恒定,它……不因个人的善恶喜怒而改变。”
商王的脸色更加苍白,永宁的话像是在描述一个更加令人绝望的、无法撼动的牢笼。
“但是……”
永宁话锋一转,眼中再次闪烁起那种洞悉一切的光芒:“规则,并非不能利用,甚至……并非不能局部改变。”
公子受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水流有规则,但人可以挖渠筑坝,引水灌溉,亦可防洪减灾。火焰有规则,但人可以钻木取火,亦可筑灶控火。四季有规则,但人可以筑屋储粮,适应寒暑。”
“所谓的‘天命’,这套庞大的规则,亦然。”
永宁的目光扫过商王和公子受:“它并非刻意要商朝灭亡,或许只是商的‘国运’,在这套规则的运行下,恰好走到了一个……衰亡的周期节点上。如同人有生老病死。”
“那……那该如何?”
商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两种方法。”
永宁伸出两根手指:“其一,顺应规则,找到规则中可以利用的部分,尽可能延长国运。如同精于农事者,顺应天时地利,获得丰收。但这终究被动。”
“其二……”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极其深邃:“就是去尝试……理解规则最深层的原理,然后,像治水一样,去引导它,甚至……在极小的范围内,极其艰难地,修改它运行的参数。”
她指向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虚空:“祭坛之上,吾所做为,并非神明之力,而是后者。吾利用了那陨石带来的特殊‘规则之力’,通过星枢和阵法去放大和引导它,短暂地、局部地干扰了那套庞大规则中关于‘人心’和‘信息’的一小部分运行方式。吾让隐藏的信息显现,让被压抑的情绪爆发。吾并没有创造新的东西,只是……让原本就在那里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出来。”
“这,就是吾所理解的——‘改命’。”
她总结道:“它不是凭空妄为,而是建立在极度艰深地‘知命’,即理解规则的基础之上。是以凡人之智慧,窥测天机,而后于万丈悬崖之上,走钢丝般寻求那一丝改变的可能。代价巨大,且……未必次次成功。”
宫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铜灯盏的火苗微微跳动,映照着商王和公子受变幻莫测的脸。
永宁的话,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们固有的认知,又像是一盏微灯,照亮了一条前所未有、荆棘密布却又充满诱惑的道路。
天命,是规则。
而非意志。
规则,可被认知,亦可被利用,甚至……可以被有限地修改。
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祭祀和占卜,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基于深刻理解的“操作”!
商王缓缓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几分,却又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枷锁。他一生都在与天命博弈,敬畏它,恐惧它,又反抗它。
今天,他第一次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公子受却向前一步,他的眼中燃烧着近乎虔诚的火焰,他对着永宁,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开口。
“请赐教。”
这三个字,重逾千斤。
它不仅是对知识的渴求,更是一种盟约的邀约,一场以国运为赌注的、对抗既定命运的疯狂冒险的开端。
永宁看着他们,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局外人,她已深深地、彻底地卷入了这场与“天命”的战争之中。
而她自己也想知道,凭借科学与智慧,人,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写那看似既定的命运矩阵。
人不一直如此吗?
从第一次使用工具,第一次驯服火焰,第一次仰望星空……无不是在适应规则,然后,试图改变规则。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迎上公子受灼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