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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如同发了狂的巨兽,在汴京郊外的荒原上肆虐。天早早地沉入墨黑,那雪却白得刺眼,被狂风撕扯着,横冲直撞,扑向天地间唯一伫立的孤影——慈云观。破败的观墙在风雪中呻吟,瓦楞上积了厚厚一层,仿佛随时会被压垮。风声是唯一的咆哮,填满了每一寸空间,盖过了松涛,也吞噬了远处汴河可能残存的呜咽。这天地,似乎只剩下风雪的暴戾和这座道观死一般的沉寂。
观墙之外,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石,王朝最锋利的刃,正无声蛰伏。几十名殿前司的悍卒,身披深色毡衣,蜷伏在深雪覆盖的沟坎、枯死的灌木丛后,几乎与冻土融为一体。他们口鼻前凝着白霜,眉毛、睫毛上结满冰晶,握着刀柄的手指早已冻得失去知觉,却无人敢动一下,唯有眼珠间或转动,死死盯着那座在风雪中摇曳灯火的孤观。每一阵风过,卷起的雪沫都像冰冷的鞭子抽在脸上。
展昭紧贴着一段半塌的矮墙。雪花毫不留情地钻进他玄色劲装的领口,融化,又立刻冻成刺骨的冰水。他高大的身躯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右手死死按在巨阙剑冰凉的鲨鱼皮鞘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白气,喷在冰冷的空气里。他感觉不到冷了,胸膛里只有一股邪火在左冲右突,烧得他喉咙发干,心尖都在发颤。时间像被这酷寒冻结,每一息都长得令人发疯。
“公孙先生,”他猛地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股从齿缝里迸出来的焦躁,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还要等到何时?兄弟们手都都要冻僵了!再耗下去,怕是连刀都握不住了!”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离得最近的一名士兵,那年轻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青紫,身体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紧挨着他伏在另一侧、几乎被积雪埋住半边的公孙策,闻声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手。他甚至没有完全转头,只将脸稍稍偏向展昭的方向。雪花落在他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肩头,也落在他清瘦、沉静如古井的脸上。他伸出手指,极缓、极轻地拂去落在展昭肩胛上的一小撮积雪,动作从容得近乎迟缓。那指节分明的手,冻得有些发青,却异常稳定。
“展护卫,”公孙策的声音平缓低沉,像一缕不易察觉的暖烟,穿过呼啸的风雪,清晰地送入展昭耳中。他目光依旧牢牢锁着道观紧闭的、漆皮剥落的厚重木门,仿佛能穿透那门板,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滔天罪孽。“猎犬伏击狡狐,最紧要的,便是这份忍耐的功夫。急不得,躁不得。风雪愈狂,愈是老天爷在帮我们遮掩行藏。”他顿了顿,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咽下同样难熬的焦灼,声音愈发沉凝,“那耶律元宜…必来。图纸未出,他们…断不敢动。此刻,比的就是谁的心更定,谁的骨头更硬。我们多忍一刻,离人赃俱获、一网成擒…便近一分。”
他收回目光,投向远处被风雪模糊的、通往慈云观唯一的那条荒僻小路,眼神锐利如刀:“沉住气。狐狸尾巴,快露出来了。”
展昭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像一头被强行按住、即将暴起的猛虎。公孙策那平静话语里蕴含的力量,如同无形的丝线,勉强缚住了他几欲喷薄的怒火。他狠狠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那寒气直冲肺腑,强行压下心头的躁动。手指依旧紧握着剑柄,指腹反复摩挲着剑鞘上凸起的花纹,仿佛要从那冰冷的金属中汲取力量。他不再言语,只是将身体压得更低,目光如淬火的铁钉,死死钉在道观那扇沉默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沉木门上。风雪抽打着他的侧脸,留下细微的刺痛,他浑然不觉。
死寂。只有风雪的咆哮统治着四野。时间在酷寒中艰难爬行。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刺耳的声响,极其艰难地穿透了风雪的屏障,从遥远的小路尽头传来。那不是风声!是车轮碾过被冻得坚硬如铁的雪壳的声音!咯吱…咯吱…缓慢,沉重,带着一种不祥的韵律,由远及近。
所有伏在雪地里的士兵,身体瞬间绷紧。几十道目光,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寒星,齐刷刷射向声音的来处。呼吸声在那一刹那几乎完全消失。
展昭猛地挺直了脊背,如同一柄瞬间出鞘半寸的利剑。公孙策一直半眯着的眼睛,此刻也倏然睁开,瞳孔深处寒光一闪,锐利得惊人。他极其轻微地抬起右手,向下虚虚一按。这个简单的手势,如同定海神针,让所有绷紧到极限的神经,强行按捺住躁动。
风雪幕布被粗暴地撕开一角。一辆通体漆黑、形制古怪的宽大马车,如同从幽冥地府驶出的鬼物,在漫天风雪中显露出轮廓。拉车的两匹契丹高头大马,筋肉虬结,喷吐着浓密的白气,马蹄沉重地踏在冻雪上,留下深深的凹痕。车辕上坐着两名裹着厚厚皮袄的车夫,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尖和紧抿的嘴唇,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风雪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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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吱吱嘎嘎,径直碾到了慈云观紧闭的大门前,稳稳停住。
就在马车停稳的瞬间!
慈云观内,仿佛被这停车声骤然唤醒。那原本只有零星昏黄灯火、死气沉沉的几间殿宇,所有的窗户猛地同时亮起!无数灯火被人迅速点燃、拨亮,明亮的火光骤然爆发,瞬间刺破了黑暗的窗纸!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猛地睁开了无数只灼灼的眼睛!那突兀的光明,在风雪弥漫的荒原上,显得如此刺眼,如此诡异,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近乎狰狞的意味!
观内人影幢幢,在骤然明亮的窗纸上快速晃动,显得异常忙碌。
马车厚重的帘子被一只戴着厚厚皮手套的大手掀开。一个身影利落地跳下车辕。来人身材异常魁梧,裹在一件玄色镶着暗金纹路的翻毛大氅里,风雪帽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凿的下巴和一双在暗影中闪烁着狼一般幽绿光芒的眼睛。他抬头,看了一眼观门上方那块被积雪半掩、字迹模糊的“慈云观”破匾,鼻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那哼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贪婪。
正是辽国使臣,耶律元宜。
他并未立刻上前叩门,只是伫立在风雪中,像一座突兀的黑色铁塔。那只戴着皮手套的手随意地拂去大氅肩头瞬间堆积的雪花,姿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吱呀——”
观门沉重的枢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负。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穿着靛蓝色道袍、身材瘦削得像根竹竿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风雪卷着雪沫,疯狂地扑向门内温暖的光亮。那道人——欧真人,一张脸在门内灯火的映照下,惨白得没有一丝人色,两颊深深凹陷,颧骨高耸,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近乎狂热的幽光。他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外风雪中那辆漆黑的马车和耶律元宜魁梧的身影,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
随即,他的目光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投向观外那一片被风雪统治的、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荒原。风雪茫茫,除了呼啸,什么也看不清。但他那枯瘦的手指,却神经质地揪紧了宽大的道袍袖口,指节捏得发白。
“使…使君大人…”欧真人的声音又尖又细,被寒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谄媚,像用指甲刮过粗糙的砂纸,“风雪…风雪甚急,快…快请入内!”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将门缝让开些许。
耶律元宜那双狼一般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也极其锐利地扫视了一遍观外那片被风雪笼罩的黑暗。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被风卷起的雪浪和模糊的枯树残影。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从鼻子里又发出一声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嗯”。魁梧的身躯微动,迈开沉重的步伐,踏着积雪,一步便跨入了那扇透着温暖与阴谋光亮的门缝。
欧真人像受惊的兔子,迅速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才慌忙将沉重的观门重新拉拢、合上。沉重的门闩落下,发出“咔哒”一声闷响,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内骤然明亮的光线被门板吞噬,风雪重新主宰了门外的一切。然而,那扇紧闭的门后,仿佛蛰伏着一个巨大的、即将爆发的秘密旋涡,无形的压力透过门板弥漫出来,压得门外雪地中每一个潜伏者的心脏都沉甸甸地坠着。
展昭的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块肌肉都贲张着力量。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刚才耶律元宜扫视荒原的那一瞥,绿油油的目光仿佛穿透风雪,与他潜伏的位置有过一刹那的交错,惊得他背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又被寒风迅速冻住,冰冷刺骨。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那扇门彻底合拢,沉重的门闩声传来,才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吐出一口白气,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稍稍回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