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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刚给野人沟披上金纱,杨家小院已被灯火照得如同白昼。颜氏裹着蓝布围裙,像一阵旋风般在灶房里穿梭,手中的擀面杖上下翻飞,面团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好似在演奏一曲欢快的劳动乐章。刘秀芝在一旁烧火,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阿娘,鸡汤要溢出来了!”
刘秀芝眼疾手快,抄起汤勺搅了搅锅里的鸡汤,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混着蒸笼里包子的麦香,让整个灶房都充满了烟火气。
“瞧我这老糊涂!”
颜氏拍了拍脑门,放下擀面杖,从橱柜里捧出早就准备好的虎头鞋。这虎头鞋是她熬了三个通宵赶制出来的,鞋面用的是大红绸缎,老虎的眼睛是两颗黑宝石般的珠子,虎须用金色的绣线绣成,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从鞋面上跳出来。
“等明儿个给二毛穿上,保她平平安安长大。”
东厢雾气蒸腾,元娘正对着铜镜梳妆。刚洗过的长发如黑色的瀑布般披在肩头,她用木梳仔细地梳理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终于出月子了,感觉身上都轻快了不少呢。”
她轻声呢喃着,拿起桌上的胭脂,在脸颊上轻轻点了点,顿时增添了几分气色。
整个后晌都不见人影的钱师父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踏进了杨家的正房,捧着个雕花木匣叫嚷着:
“老杨头,瞅瞅这个!”
匣子里躺着枚拇指大的羊脂玉锁,雕着鲤鱼跳龙门的纹样,
“给我干孙女添个彩头!”
他哆嗦着手把玉锁从匣子里拿出来放在杨老爹手上。
“当年给我闺女备的,如今......”
话没说完,眼圈突然红了,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郑重,
“如今二毛百日,就当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的一点心意。”
杨老爹接过玉锁,在灯光下仔细端详。玉锁也就指头肚那么大,可质地温润,触手生凉,上面雕刻的图案栩栩如生。
“老钱,这太贵重了!”
杨老爹推辞道。
“嘿!你个傻货!”
钱师父一瞪眼,
“我一个孤老头子,留着这玩意儿有啥用?”
正说着,舒玉像只小耗子似的从门外溜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满嘴都是糖渣。好奇地探着脑袋。
“钱爷爷,你藏啥宝贝呢?”
“去去去!”
“小孩子家别乱打听。”
钱师父把匣子藏到身后,瘸着腿往灶房钻,
“酒呢?老夫要温壶酒!”
院子里,杨大川正和暗卫甲、暗卫乙搬桌子、摆凳子。
“轻点轻点!”
杨大川指挥着,
“这放东厢给客人坐,这桌椅有些年头了。别磕坏了。”
“知道啦!”
暗卫甲瓮声瓮气地回答,他和暗卫乙像两座铁塔似的,轻轻松松就把桌子抬了起来。
暮色渐浓时,王家院里也不消停。王氏把三尺褪色的花布往炕上一摔:
“就带这个?寒碜谁呢!”
“你懂个屁!”
王春生叼着烟袋冷笑,
“杨家如今阔气了,财大气粗的还在乎这点东西?”
窗根底下,大儿媳扒着门缝直撇嘴——公爹前日才从镇上新扯了块缎子,分明是舍不得给外人。
颜家老宅更是热闹。大房二房隔着天井对骂,颜家大哥蹲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