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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某座高级商场中。
关子元站在一个摆满精致礼品的柜台前，看着价签上那串远高于H市物价的数字，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S市的货币是单独的汇率，果然名不虚传。”
他小声嘀咕着，揉了揉眼睛，似乎想确认自己没有多看一个零。
然而，嘀咕归嘀咕，他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高档茶叶、滋补品、还有几盒包装考究的本地特色点心……购物篮已经堆得像座小山。
苏悦看着他那副要把商场搬空的架势，既无奈又有些动容，终于在他伸手又要拿一盒标价不菲的虫草时，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胳膊。
“子元，真的够了，够了！”苏悦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劝阻，“老爷子一个人住，哪里吃得了用得了这么多？”
关子元却显得格外执拗，他迅速将那盒虫草也塞进了购物篮，然后快步走向收银台，动作麻利地扫码付款，仿佛生怕慢一秒就会被苏悦抢回去。
“不行不行，”他一边付款一边说， “明天第一次正式见面，我这不得多拿点表示表示心意？空着手像什么话。”
他想起这几天在网上疯狂搜索“第一次见家长注意事项”、“送长辈礼物指南”时看到的各种建议，生怕哪里做得不到位。
在出发前，苏悦说过，最后两天时间，会留给“他”。
那个“他”，就是苏悦的父亲。
明天，苏悦将带着自己的小男友，去“见家长”。
走出商场大门，关子元两手提着沉甸甸的礼品袋。
苏悦想帮他分担一些，却被他固执地拒绝了。
两人沿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走了一段，在一个长椅上坐下稍作休息。
远处那座标志性的S市电视塔像一根巨大的光针直刺夜空。
“紧张吗？”苏悦侧过头看向关子元。
他额角似乎有点薄汗，不知是提东西累的，还是心里绷着弦。
“嗯……”关子元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他这几天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明天见面的场景，预演了无数遍开场白和可能遇到的刁难问题。
苏悦轻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别担心，老爷子……他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老头。就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你听说过苏轩辕吗？”
关子元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知道，很有名的作家。”
虽然他对文学兴趣不大，但这个名字还是如雷贯耳。
忽然，关子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倏地睁大，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看向苏悦。
“悦姐，你父亲……不会是……苏轩辕吧？”
苏悦肯定地点点头。
“‘苏轩辕’是他的笔名。老爷子特别喜欢苏轼，就给自己起了个带‘车’字旁的笔名‘轩辕’。他的本名叫苏贺年。”
她顿了顿，眼神望向远处闪烁的霓虹， “他呢，基本上符合你对一个搞文学的、上了年纪的老头的所有刻板印象——文绉绉的，古板，固执，还有点……嗯，老学究的劲儿。”
关子元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苏悦叹了口气：“也就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我从小……就特别叛逆。我母亲走得早，大概从初中开始，就剩下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但说实话，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大概不比你和关键教授少。”
这话让关子元着实吃了一惊。
在他眼中，苏悦一直是温柔、知性、包容的代名词，他很难想象她叛逆的样子，下意识以为她从小就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乖乖女。
“我上高中的时候，文理分科，”苏悦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老爷子死活不同意我选理科，说什么‘女孩子学理科干什么？到后面肯定学不过男孩子！脑子构造就不一样！’我偏不信这个邪。分科填志愿表那天，我生怕他偷偷给我改了，揣着志愿表就离家出走了，在外面晃荡了一天，直到确认交表时间过了才敢回家。”
关子元想象着那个倔强的少女身影，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来，学校组织物理竞赛，老头子又给我泼冷水，说‘女孩子搞什么竞赛？那是男生的事！’我偏要去，结果呢？”苏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我拿了个全国第十，老爷子气得胡吹胡子瞪眼。”
“再后来，我拿到了复大的保送资格，老爷子苦口婆心劝我：‘这回玩够了吧？听爸的，学个文学或者法学，适合女孩，爸也能帮衬你。’”
苏悦模仿着父亲严肃的语气，随即摇了摇头。
“我还是没听他的，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物理专业。”
她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有些飘忽。
“现在回头看看，我整个前半生，好像一直在跟老爷子对着干，用行动证明他的古板是错的。包括……上大学之后的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