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1931:兵王逆旅

第97章 暗流与钢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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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奉天城郊外的荒废村落,卷起地上残存的积雪和灰烬,打在断壁残垣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村口那棵半焦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指向铅灰色的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两个月前那场浩劫。自九一八那夜之后,这片土地似乎就再未真正暖和过。

村内一间相对完好的土坯房内,烟气混杂着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陈峰蹲在火塘边,用一根树枝拨弄着里面将熄未熄的炭火,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的不是温暖,而是比屋外寒风更冷的沉郁。

他身边或坐或卧着二十几条汉子,大多穿着破烂不堪、血迹斑斑的东北军军服,也有几个穿着粗布棉袄的百姓打扮。他们是赵山河那个连仅存的种子,以及沿途收拢的几个不愿做亡国奴的警察和青年学生。人人面带菜色,眼窝深陷,但紧握着手中各式老旧武器的双手,却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韧劲。

赵山河靠墙坐着,正用力地用一块破布擦拭他那把毛瑟C96手枪,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愤懑。“操他娘的小鬼子!操他娘的不抵抗!”他低声咒骂着,声音沙哑,“整整一个旅啊……就那么……就那么让人当猪羊一样给宰了!”这句话,这两个月里,他已经反反复复说了不知多少遍,每一次都像有刀子在割他的喉咙。

角落里,老烟枪蜷缩着,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着他布满皱纹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却时不时飞快地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最后总是落在陈峰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敬畏,有依赖,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人,在那地狱般的夜晚,带着他们这几十号人从北大营的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血路,一路躲避追捕,来到这个早已十室九空的村庄暂时栖身。陈峰表现出来的那种近乎预知的警惕、超凡的战术技巧和冷峻到极点的决断力,一次次救了他们的命,但也让老烟枪这种老江湖感到一种本能的不安——这人太“不同”了。

“连长,省点力气吧。”一个脸上带着稚气,但眼神已不再年轻的小兵哑着嗓子开口,“骂破天,鬼子也听不见。咱得想法子弄点吃的,兄弟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突围时携带的少量粮食早已告罄,这几天全靠挖点冻僵的野菜根、偶尔设套捕到只瘦骨嶙峋的野兔勉强吊着命。饥饿和寒冷,是与日军追兵同样可怕的敌人。

陈峰停下了拨弄火炭的动作,树枝在炭火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粮食是关键。”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瞬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但我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老烟枪。”

“哎,陈爷,您吩咐。”老烟枪立刻应声,下意识地挺了挺佝偻的背。

“这附近,除了我们,还有哪些力量在活动?有没有可能交换或者购买粮食的地方?”陈峰问道。他深知乱世之中,信息比子弹更金贵,而老烟枪这种地头蛇,就是最好的情报源。

老烟枪眯着眼,嘬了口烟嘴:“这方圆几十里,散落着好几股人马。有跟咱们一样被打散的弟兄,拉起了杆子;也有原本就在这附近刨食的胡子(土匪),现在有的专抢鬼子汉奸,算是‘义匪’,有的则他妈的不讲道义,连逃难的老百姓都抢;哦,对了,往西边山里走,听说最近来了一伙子人,领头的是个姓王的木把(伐木工)头子,手下聚了百十号人,都是些不甘心当亡国奴的汉子,专门袭击鬼子的小股部队和运输队,弄了不少家伙和粮食,势头挺旺。”

“王木把……”陈峰沉吟着,大脑飞速运转,调取着来自未来的模糊历史记忆。东北抗日义勇军初期,确实有很多这样的自发武装,成分复杂,但确是抗日的重要力量。

“能联系上吗?”赵山河来了精神,“都是打鬼子的,总不能看着咱们饿死吧?咱们拿家伙跟他们换!”

陈峰却摇了摇头,现代特种作战的思维让他考虑得更周全:“直接接触风险太大。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万一走漏风声,或者对方起了别的心思,我们这点人不够看。”他顿了顿,看向老烟枪,“最近鬼子的运输队或者征粮队活动规律,摸清楚没有?”

老烟枪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嘿,陈爷,您算问着了。我前两天让‘小泥鳅’(他发展的一个小乞丐眼线)往奉天城外围转了转,还真摸着点门道。鬼子占了奉天城,胃口大得很,天天往外运东西。往南去鞍山、旅顺方向的大路他们守得严,但往北边山里一些小据点送补给的小股运输队,防备就没那么森严了。一般是三五个鬼子押着十来个伪军,赶着两三辆大车,三天左右一趟。”

陈峰的眼睛微微亮起。这才是他熟悉的领域——精准情报支撑下的特种破袭。

“时间?路线?装备配置?”他追问,语速加快。

“大概明天下午,会有一队从马三家子那边过来,走西边那条废弃的官道,绕过黑林子,给二龙湖那边的据点送过冬的粮食和弹药。鬼子应该有一个曹长带队,一挺歪把子(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伪军装备的都是老套筒(汉阳造),战斗力稀松。”老烟枪如数家珍。

“好!”陈峰猛地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带起一阵风,火塘里的火光都跟着摇曳了一下。“就是它了。”

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那双总是带着一丝因知晓历史悲剧而显得沉重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这是我们立足的第一仗。目的:夺取粮食和必要物资,锻炼队伍,用鬼子的血告诉弟兄们,也告诉我们自己,我们还能打!鬼子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眼中重新燃起光亮。

“赵连长,挑选八个身手好、胆子大的弟兄,跟我执行伏击任务。要绝对可靠。”

“是!”赵山河腾地站起来,压抑许久的战斗渴望被点燃。

“老烟枪,你带两个人,提前到伏击点附近隐蔽观察,确保情报准确,有任何变动,立刻用鸟叫信号传回来。”

“放心吧陈爷,错不了!”老烟枪把烟杆一磕,塞进怀里。

“其余人,由副连长带领,留守据点,加强隐蔽和警戒,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外出。”

“是!”

命令简洁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没有人质疑为什么是陈峰在发号施令,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赵山河这个正规军上尉,也毫不犹豫地执行。这两个月的经历已经证明,听这个“来历不明”的陈峰的,才能活下去,才能杀鬼子。

**\* \* \* \* \* \***

同一时间,奉天城内,原东北军宪兵司令部,如今已挂上了“日本关东军奉天特务机关”的牌子。

一间装修考究、透着和式风格的办公室内,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佐藤英机少佐(注:九一八后因其“功绩”已获晋升)跪坐在榻榻米上,慢条斯理地冲泡着抹茶。他穿着合体的军便服,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神情专注而平静,不像个军人,更像个学者。

在他面前,躬身站着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瓜皮帽的中国人,正是沈阳商会副会长林世昌。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不安地搓动着,尽管屋内很暖和,他却仿佛有些冷。

“林桑,不必紧张。”佐藤将一杯碧绿的茶汤推到林世昌面前的矮几上,声音温和,“请用茶。这是来自京都宇治的上等抹茶,在支那……哦,在中国,并不多见。”

“多谢……多谢太君。”林世昌受宠若惊般地微微躬身,双手颤抖地捧起茶碗,却根本无心品尝。他知道这杯茶绝非那么简单。

“商会的工作,开展得还顺利吗?”佐藤仿佛闲话家常般问道,“皇军需要维持奉天的秩序,需要恢复生产,这一切,都离不开像林桑这样有威望的士绅支持。”

“顺利,顺利……托太君的福。”林世昌连忙点头,“只是……只是市面上粮食和布匹依旧紧缺,价格飞涨,百姓们……颇有些怨言。”

“哦?怨言?”佐藤轻轻放下茶筅,拿起雪白的手巾擦了擦手,动作优雅,“看来,是对皇军的征购政策有所误解啊。我们购买粮食布匹,是为了更好的‘共荣’,是为了让秩序早日恢复。那些囤积居奇、甚至暗中资敌的奸商,才是百姓苦难的根源,林桑说,是不是?”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林世昌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却让林世昌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是,是……太君明鉴。”林世昌的头垂得更低了。

“听说,”佐藤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令嫒晚秋小姐,自事变那夜后,就一直抱恙在家休养?如今可大好了?她曾在教会学校就读,精通英语和新学,正是新秩序需要的人才啊。”

林世昌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来了。女儿晚秋自那夜被陈峰所救后,虽然在家深居简出,但私下里却一直在利用同学关系,偷偷打听日军动向,甚至几次想偷偷溜出去寻找那些抵抗力量。他严厉制止了几次,父女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他害怕女儿惹祸上身,更害怕整个家族被牵连。

“小女……小女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有劳太君挂心了。她年纪小,不懂事,还需在家多多管教……”林世昌的声音带着恳求。

佐藤笑了笑,摆摆手:“林桑过虑了。年轻人,有热情是好事。我只是关心一下。”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另外,关于上次提到的,‘慰劳’关东军将士的特别捐款,商会各位理事的款项,还需林桑多多督促。尤其是……听说有些人家,表面答应,背后却似乎把钱财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比如,偷偷购买药品和粮食,送往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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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他确实暗中截留了部分日军强行摊派的“捐款”,通过隐秘渠道换成了药品和粮食,其中一部分,他隐约猜到,可能流向了像陈峰那样在抵抗的人手中。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残存的民族良心,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为可能落入鬼子手中的女儿,留一条后路?难道……佐藤已经知道了?

“绝……绝无此事!”林世昌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变调,“太君明察!捐款一事,我等一定尽快筹措齐全!至于资敌,那是杀头的大罪,谁敢啊!”

佐藤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没有,最好。林桑,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在新的时代里,选择正确的立场,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东西。无论是家族,还是……家人。”

他挥了挥手:“捐款的事,抓紧。下去吧。”

林世昌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办公室。走到冰冷的院子里,寒风一吹,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佐藤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毒蛇般的眼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办公室内,佐藤英机走到窗边,看着林世昌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如同影子般的手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课长,为什么不直接抓了林世昌?我们怀疑他很久了。”

佐藤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抓他容易。但杀一只吓破了胆的鸡,有什么用?留着他,才能看清哪些猴子会跳出来。盯紧他,特别是他的女儿林晚秋。还有,那个屡次破坏我们行动、身份不明的‘幽灵’……有线索了吗?”

“根据几次交火现场的分析,以及逃回来的士兵描述,对方战术风格非常奇特,效率极高,不像一般的溃兵或土匪。我们怀疑……可能与之前奉天站附近出现的那个神秘人有关,就是那个在事发前试图警告东北军、并擅长一种罕见格斗术的人。”

“哦?”佐藤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把所有的情报碎片整合起来。我要这个‘幽灵’的详细行为分析报告。他,让我感到……很有趣。一个不该存在的变数。找到他,然后,消灭他。”

“嗨依!”

**\* \* \* \* \* \***

第二天下午,西郊废弃官道。

寒风卷过枯黄的草丛和稀疏的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陈峰披着用枯草和破布条编成的简易吉利服,一动不动地埋伏在一处土坡的反斜面后,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他通过一支从日军尸体上缴获的、带有2.5倍瞄准镜的九七式狙击步枪的镜片,仔细观察着远处道路的拐角。

在他身后左右两侧,赵山河带着另外七名精心挑选的战士,依托着地形巧妙隐蔽着。他们呼吸急促,脸色因寒冷和紧张而发白,但握着步枪的手却异常稳定。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陈峰的指挥下主动伏击日军,既有恐惧,更有一种复仇的渴望在燃烧。

陈峰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透过瞄准镜,他似乎能看到未来历史书中那些关于东北抗日初期艰难困苦的描述,此刻正化为冰冷的现实。他带来的现代军事知识,在这缺枪少弹、缺乏可靠情报和支持的恶劣环境下,能发挥的作用被急剧压缩。每一次行动,都是在走钢丝。蝴蝶效应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但他更无法忍受的是袖手旁观,目睹苦难发生。

“啾啾…啾…”几声惟妙惟肖的鸟叫声从侧后方传来。

陈峰眼神一凛,低声道:“来了。准备。”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道路尽头传来了马车轱辘压在冻土上的嘎吱声,以及嘈杂的脚步声和日语、中文的呵斥声。只见三名日军士兵走在最前面,领头的是一个挂着曹长军衔的老兵,斜挎着步枪,嘴里叼着烟,神态轻松。后面跟着十来个穿着黄色军装的伪军,无精打采地走着,枪扛在肩上。中间是两辆骡马大车,上面堆满了麻袋和木箱,由一个伪军赶着。队伍最后,还有两个日军压阵,其中一个扛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

队伍渐渐进入了伏击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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