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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年冬,沈阳城郊的雪夜,风裹着雪粒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陈峰刚把队伍带出半里地,身后那声枪响就像炸雷似的劈在雪地里,紧接着是老烟枪那声嘶哑的惨叫——不是疼到极致的哀嚎,倒像是故意喊出来的,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
“停!”陈峰猛地攥住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回头望向破庙的方向,漆黑的夜里,只有日军的手电光在雪地里扫来扫去,像毒蛇的信子,军犬的狂吠声顺着风飘过来,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峰哥,不能回去!”赵山河一把拉住他,肩膀上还扛着昏迷的老王,老王腿上的绷带又渗出血来,染红了赵山河的棉袄下摆,“鬼子人多,还有军犬,回去就是送死!老烟枪那是故意喊的,想让咱们走!”
陈峰的胸口剧烈起伏,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像针扎一样疼。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金属壳上的“龙刃”队徽硌着掌心——现代演习里,他从不会让队友落在敌人手里,可现在,手里的枪只有五发子弹,队伍里还有三个伤员,硬冲就是把所有人都搭进去。
“峰哥!你看那边!”小李突然指着西边,雪地里有两道影子在快速移动,一道高一道矮,正是林晚秋和老烟枪!只是老烟枪的动作有些踉跄,左臂垂在身侧,像是受了伤,林晚秋扶着他,脚步也不稳,身后的手电光正追着他们的影子跑。
“是他们!”陈峰的眼睛亮了些,“老赵,你带队伍继续往小煤窑走,跟苏大姐的人汇合,我和小李去接应他们!”
“不行!要去一起去!”赵山河把老王递给身边的战士,握紧了手里的大刀,“我赵山河没丢下兄弟的道理!”
“没时间争了!”陈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小煤窑那边只有苏大姐的两个联络员,老王的伤不能拖,你们必须先到!我和小李熟悉地形,能绕开鬼子!”他拍了拍赵山河的肩膀,“记住,到了小煤窑就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们消息,别暴露!”
赵山河还想说什么,陈峰已经拉着小李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雪地里的树林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冰碴,走起来“咔嚓”响,陈峰压低身子,脚步轻得像猫——这是现代特种部队的潜行技巧,他教过小李几次,此刻两人一前一后,踩着对方的脚印走,尽量不留下新的痕迹。
“峰哥,老烟枪好像伤得不轻。”小李凑到陈峰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眼睛盯着前方的影子,“他左臂一直在流血,雪地上都有印子。”
陈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改装的汉阳造,检查了一下消音器——那是用自行车链条和罐头盒做的,虽然简陋,但能把枪声压到最低。他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榴弹,只有三枚,都是小李他们自己做的,黑火药填得不多,威力有限,但对付单个鬼子足够了。
前方的林晚秋和老烟枪突然拐进了一片矮树丛,身后的手电光也跟着停了下来,军犬的叫声更近了,像是就在树丛外面。陈峰赶紧加快脚步,爬到一棵高树上,借着月光往下看——三个鬼子举着手电,围着矮树丛,还有一条军犬蹲在旁边,鼻子贴着地面,不停地嗅着。
“里面的人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开枪了!”一个鬼子用生硬的中文喊着,手里的步枪对准了树丛。
陈峰眯起眼,瞄准了最左边那个鬼子的后脑勺——这个角度最好,能一枪毙命,还不会惊动另外两个。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扣动扳机,“噗”的一声轻响,子弹精准地穿过鬼子的头骨,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雪地里。
另外两个鬼子吓了一跳,赶紧举枪对着四周:“谁?出来!”
小李也开枪了,子弹打在右边那个鬼子的肩膀上,鬼子惨叫一声,手里的手电掉在雪地里,光束乱晃。中间的鬼子想捡手电,陈峰又补了一枪,子弹打在他的腿上,鬼子“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
“晚秋!老烟枪!快出来!”陈峰从树上跳下来,朝着矮树丛喊。
树丛里动了动,林晚秋扶着老烟枪走了出来。老烟枪的左臂被绷带缠着,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脸色惨白,嘴唇冻得发紫,但看到陈峰,还是咧嘴笑了笑:“峰哥,俺没给你丢人,把小鬼子引开了。”
“先别说这个,走!”陈峰扶住老烟枪的另一边,小李殿后,四个人快速往树林深处跑。军犬还在后面叫,可没了鬼子指挥,只能在原地打转,很快就听不到声音了。
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四个人才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喘气。林晚秋从药箱里拿出碘酒和纱布,蹲在老烟枪身边:“烟叔,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刚才的绷带太松了。”
老烟枪点点头,疼得龇牙咧嘴:“刚才被小鬼子的子弹擦了一下,没伤到骨头,就是流了点血,不碍事。”他看了看陈峰,“峰哥,队伍呢?老王他们没事吧?”
“老赵带着他们去小煤窑了,苏大姐的人在那边接应。”陈峰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递给老烟枪,“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刚才多亏了你。”
老烟枪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俺就是用了点老法子,把你教的那个鞭炮扔了几个,军犬就乱了,不然还真不好脱身。”他指了指自己的口袋,“俺还藏了点烟丝,军犬闻了就打喷嚏,这都是俺当年在毅军当兵时学的。”
陈峰笑了笑,心里一阵温暖。老烟枪看似市侩,可关键时候比谁都靠谱,这种底层百姓的智慧,往往能在绝境中救命。他看向林晚秋,她的脸上沾着雪粒子,头发也乱了,可眼神却很亮,没有丝毫慌乱——比起刚认识时那个只会游行的学生,她现在已经能在枪林弹雨中保持冷静了。
“晚秋,你没事吧?”陈峰问。
林晚秋摇摇头:“我没事,烟叔一直护着我,就是刚才摔了一跤,蹭破了点皮。”她指了指自己的膝盖,裤子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棉絮,上面沾着雪和泥土。
小李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递给林晚秋:“林小姐,你用这个包一下吧,别冻着了。”
林晚秋接过布条,道了声谢,低头包扎膝盖。雪还在下,风比刚才小了些,可气温更低了,呼出的白气很快就变成了霜,粘在眉毛和胡子上。陈峰看了看天,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让人心里发毛。
“得赶紧去小煤窑,再晚了,老赵他们可能会担心。”陈峰站起身,“老烟枪,你还能走吗?不行的话,我背你。”
“不用!”老烟枪摆摆手,挣扎着站起来,“俺还没老到要别人背的地步,走慢点就行。”
四个人继续赶路,这次走得慢了些,老烟枪的伤时不时会疼,他就咬着牙,一声不吭。林晚秋扶着他,时不时给他递口水——水壶里的水已经结了薄冰,只能倒出来含在嘴里化了再咽。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马车轱辘压在雪地上的声音。陈峰赶紧示意大家躲到树后面,握紧了枪——这个时候,除了鬼子,很少有人会在雪夜里赶路。
马蹄声越来越近,借着微弱的月光,陈峰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车身上印着“林记粮栈”的字样——是林世昌的马车!
“是我爹的人!”林晚秋惊喜地小声说,从树后面走了出来,“王管家!”
马车上的人听到声音,停下了马车,一个穿着棉袄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看到林晚秋,赶紧跳下车:“小姐!您没事吧?老爷担心您,让我来接应您!”
王管家是林世昌的贴身管家,跟着林家几十年了,为人忠厚,林晚秋小时候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看到林晚秋身边的陈峰、老烟枪和小李,赶紧说:“老爷说,要是遇到陈先生他们,就把他们一起接到粮栈的仓库里,那里安全,鬼子不会去查。”
“林老板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陈峰有些惊讶。
王管家叹了口气:“老爷昨天就听说鬼子要搜捕义勇军,猜您可能会往小煤窑方向走,就派了好几辆马车在这附近转悠,还让我们带了粮食和药品。”他指了指马车,“里面有棉衣、馒头,还有老爷特意让药房准备的消炎药,给受伤的兄弟用。”
陈峰心里一阵触动。林世昌以前虽然明哲保身,可自从林晚秋参与抗日后,他就一直在暗中支持,这次更是冒着风险派马车接应,这份勇气和担当,比很多嘴上喊着抗日的人强多了。
“老烟枪,你先上车,躺一会儿。”陈峰扶着老烟枪往马车走,“我们去粮栈仓库,跟老赵他们联系上再说。”
老烟枪点点头,被王管家扶上了马车。小李也跟着上了车,林晚秋和陈峰坐在马车外面的车夫位置上,王管家赶着马车,往林记粮栈的方向走。
马车里很暖和,铺着厚厚的棉絮,老烟枪躺在上面,很快就睡着了,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些。小李拿着馒头,一边吃一边给陈峰递了一个:“峰哥,这馒头真好吃,比咱们在据点吃的红薯强多了。”
陈峰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面很实在,还带着点甜味——在这乱世里,能吃到热馒头,已经是奢侈了。他看向车外,雪地里的马车轱辘印很长,一直延伸到远方,像一条白色的带子,把他们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爹他……”林晚秋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他昨天跟我说,要是你们需要帮忙,他可以动用粮栈的所有运输队,给你们送粮食和药品,还能帮你们把伤员送到北平的医院去。”
陈峰看向林晚秋,她的眼睛里带着期待,还有一丝不安——她担心陈峰不信任她爹,也担心她爹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
“林老板是个好人。”陈峰说,“等这次安全了,我会亲自跟他道谢。现在鬼子查得严,运输队太显眼,暂时不用,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他。”
林晚秋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马车继续往前走,雪夜里的马车声很轻,只有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哒哒”声,还有车轱辘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还有日军的喊叫声——是小煤窑的方向!
陈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好!老赵他们可能遇到鬼子了!”
王管家也赶紧停下马车:“陈先生,怎么办?小煤窑那边离鬼子的据点很近,要是被围住了,就麻烦了!”
陈峰皱紧眉头,心里快速盘算着:老赵带着三个伤员,还有五个战士,武器只有两把步枪和一把大刀,要是遇到鬼子的大部队,根本抵挡不住。可现在他们去小煤窑,也可能被鬼子包抄,而且老烟枪还受着伤,林晚秋也没多少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