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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大炮也有点懵，他下意识地开车床主轴转了几圈，测试径向跳动和端面跳动——**稳得一批！** 精度完全符合要求！
“嘶……”他吸了口凉气。然后，在雷二蛋的指导下，他尝试更换——一拉弹簧销，握住卡盘一卸，“哐当”一下就下来了！再把另一个事先装好底座的卡盘往上一套，“咔哒”！又锁紧了！再测精度，依然没问题！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而且几乎不用费力气！比起以前拆装拧紧对中心那套繁琐流程，快了何止两三倍！
车间里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叹！
“我滴个娘诶！真这么快？！”
“神了啊！这玩意儿！”
“雷师傅！您这可省老劲了！”
“二蛋行啊！这脑子怎么长的！”
雷大炮看着手里轻巧卸下的卡盘，再看看主轴头上那个不起眼的转接盘，脸上那点嫌弃和怀疑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力想掩饰却又根本藏不住的震惊和……得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他故作镇定地把卡盘扔回工具台，发出“哐当”一声响，背着手，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目瞪口呆的工友，用一种看似平淡实则尾巴快翘上天的语气说道：
“哼，瞎鼓捣的玩意儿……还行吧？凑合能用。”
雷二蛋给老爹捣鼓出那个“快换卡盘”的事儿，像长了翅膀一样，没两天就在轧钢厂后勤和小半个钳工车间传遍了。
虽说没人真觉得一个学徒工能做出多大名堂，但“雷大炮家那小子手巧、脑子活”这名头，算是结结实实落下去了。
连带着雷二蛋走在厂子里，偶尔都有面生的老师傅笑着跟他点头打招呼，弄得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他自己个儿倒没太飘。那快换装置说白了，核心部件是捡现成的报废货，他就是个组装和适配的功劳，属于“老六”式的取巧，离真正的技术革新还差得远。
他依旧每天在维修组那摊子里，跟废铁油泥打交道，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和探究，琢磨赵师傅指点的那台C620车床头箱的时间也更长了。
这天下午，眼瞅着快下班了，天色阴沉得厉害，像是憋着一场大雪。
维修组院里没啥人，老张照例不见踪影，李强也不知道猫哪个犄角旮旯摸鱼去了。
就雷二蛋和赵师傅俩人，一个在屋里慢条斯理地擦拭工具，一个在院子角落对着那台报废车床的头箱比比划划，拆了几个外围零件下来研究。
突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吵嚷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院里的宁静。
“快快快！这边！维修组！赶紧的！”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
只见三四个人火急火燎地冲进院子，为首的是个穿着干部服、额头冒汗的中年男人，雷二蛋认得，是轧钢准备车间的刘主任。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一脸焦急的工人，俩人吃力地抬着一个半米见方、看起来沉甸甸的铁疙瘩设备。
那设备结构不算太复杂，主体是个气动装置，连着个控制阀和一套字模夹持机构，上面沾满了氧化铁皮和油灰，一看就是常年处在高温高粉尘环境下的家伙什。
“老张呢？老张！赵师傅！”刘主任急吼吼地嚷着，眼睛在院里扫了一圈，看到赵师傅从屋里走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哎呀赵师傅！快！赶紧给看看！这台气动打号机！趴窝了！打出来的标记模糊不清，根本没法识别！”
他把情况快速说了一遍。原来这是给热钢坯打流水号和批次标记的关键设备，现在正赶上一批重要订单的钢坯要出炉，打不上标记，后续流程全卡壳了！质量追溯更是无从谈起！耽误了生产，责任可就大了！
赵师傅眉头皱了起来，围着那打号机看了看，又让工人接上临时气源试试。只听“噗嗤”一声，气是通的，但冲击力明显不足，打出来的字迹又浅又模糊，像是人没了力气一样。
“气压不足？”赵师傅沉吟道，拿起扳手开始检查气路接口和气缸，“漏气？还是泵房那边压力没给够？”
刘主任急得直跺脚：“问过了！泵房压力正常！别的设备都好着呢！就它掉链子！”
赵师傅仔细检查了各个接口，没发现明显漏气的地方。他又试图拆卸气缸部分，但那设备结构紧凑，空间狭小，又烫手（刚从现场搬下来），螺丝也锈得厉害，一时半会儿根本拆不开。老张这会儿要是能在，俩人配合着还好说，可偏偏这老油条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知跑哪儿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主任脑门上的汗越来越多，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骂娘。两个抬设备来的工人也一脸绝望。
雷二蛋一直在一旁看着，没敢凑太近。这玩意儿他看着眼生，不是他这种学徒能插手的。但他那双眼睛却没闲着，仔细观察着那设备的每一个细节，耳朵也竖得老高，捕捉着每一句对话。
气压不足……冲击力弱……别的设备正常……
突然，他脑子里像是过电一样，猛地想起一件事！大概十天前，他帮孙姐整理库房报废品和损耗品台账时，好像看到过一批这个型号打号机更换下来的**密封圈**的记录！当时孙姐还随口抱怨了一句，说采购科新换的这家供应商的密封圈质量好像不太行，材质偏硬，弹性不足，磨损得特别快，这才换了没多久又报损了……
密封圈！材质偏硬！弹性不足！
再结合眼前“气压不足”的现象……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在他脑海里成型：**是不是新换的这批密封圈不耐压或者弹性失效，导致气缸内部轻微内泄，压力上不去？！**
这念头一出来，就像荒草一样疯长！心脏开始“咚咚”狂跳！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学徒，在这种场合没他说话的份，尤其赵师傅还在场。但看着刘主任那快吃人的脸色和赵师傅紧锁的眉头，再想想停产可能造成的损失……
赌一把！输了顶多挨顿骂，万一蒙对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