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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心头却翻滚着一个强烈的念头:
 要是连我这从泥土里爬出来的都不愿回去,那些生我养我的土地,那些盼望着能过上好日子的乡亲,他们的希望又该寄托于谁?那些低矮的土坯房,那些泥泞的乡间小路,难道要永远那样存在下去吗?
 选调生宣传的动静越来越大。学校主楼前挂起了鲜红的横幅:
 “到基层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系里动员大会挤得满满当当,辅导员站在台上,声音慷慨激昂:
 “同学们!基层是舞台!是熔炉!选调生是组织的重点培养对象,起点在基层,苦是苦,但熬出来了,那意义不一样!”
 他身后的投影幕布上,播放着精心剪辑却又难掩其朴实的画面:简陋的办公室,泥乎乎的村路,干部和老乡一起扛锄头,画面粗糙,却透露出一种真实和质朴的气息。
 散会后,老周拉着我在走廊里站了会儿,拍我肩膀的力道很重:
 “小林,你从农村来,最懂农村的难。选调生这条路,是真刀真枪干事的路,难走。但要是走通了……能给老乡们办点实事啊。”
 抉择像把钝刀,日夜在心里割。
 最后一次和苏玲玲绕静湖散步,气氛明显不同往日,初春的风还凉。“省农科院给我实习机会了。”她忽然开口,声音涩涩的,“主任说表现好,就能留下。”
 路灯昏黄的光晕洒在她脸上,睫毛颤巍巍的。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留在省城,和她一起,有安稳的工作,是多少人盼的日子。
 “玲玲,”我嗓子发干,硬着头皮开口,“我想试试选调生。”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眼里泛着情绪:失望,不解,还有点受伤。
 “为什么?林涛!”她声音提了些,“省城不好吗?你知道基层什么样吗?我爸妈说,乡镇里复杂得很,你一个没背景的农村娃,去了就是被人使唤的,十年八年都熬不出头!图什么呀?”
 “图什么?”我喃喃重复,望着黑黢黢的湖面。
 我想起考上大学那天,村里人围在我家院坝里,王老汉说“咱村总算出了个读书人”;想起爹为了给我凑学费,把耕地的老黄牛贱卖了,蹲在牛圈旁抽了半宿烟……
 “总得有人去做点改变吧。”我声音低,却很沉,像是在对自己宣誓,“哪怕改一点点呢?我从基层农村出来的,深知那里的疼痛,能做点啥。要是连我都不回去,谁还肯回去?”
 苏玲玲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我手背上。她咬着嘴唇,没再说话,转身慢慢往前走。
 那晚的月光也凉,静静地洒在我俩之间,像隔了道看不见的河。
 独自走回宿舍的路上,夜风刮得更紧了。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没递出去的农业局报名表,心里空落落的,选了这条路,将来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要是不回去看看,我这辈子都得惦记着村里的泥路,惦记着那些在土里刨日子的人。
 这岔路口的风,终究是往家乡的方向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