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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军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凝固如铁。
何大校死死盯着沙盘上那个代表着702团指挥部的红点，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的拳头砸在桌子上，震得弹壳哗哗作响。
『报告！』
一名通信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讲！』何大校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们……我们的前沿突击队，再次遭到狙击！坐标……坐标无法锁定！对方像个幽灵，每开一枪就换一个地方！三分钟内，我们损失了两个小队长，五个机枪手！』
何大校猛地回头，盯着他：『废物！一个狙击手就把你们打成这样？你们的红外探测呢？你们的反狙击雷达呢？都是摆设吗！』
通信兵的脸色惨白如纸：『报告首长！我们……我们什么都扫不到！他就像不存在一样！兄弟们……兄弟们都说，我们是在跟鬼打仗！』
『鬼？』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齐桓迈着坚实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没有硝烟，却比任何一个刚从前线下来的人都显得疲惫。
他走到何大校面前，敬了个礼。
『说说你的看法。』何大校的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冰冷。
齐桓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大校，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狙击手。』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的每一次射击，都卡在我们进攻节奏最关键的节点上。要么是打掉我们的指挥官，要么是敲掉我们的重火力点。他不是在杀伤，他是在瓦解我们的进攻体系。』
何大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战术素养很高。』
『不止。』齐桓摇头，『他的战场感知能力，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我们有三次，自认为已经锁定了他的大致方位，派出了最精锐的侦察小组进行反向追踪。』
『结果呢？』
齐桓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结果，我们的侦察小组，被他从另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用极其刁钻的角度，挨个点了名。他好像能提前预知我们所有的行动。』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电流的滋滋声。
何大校沉默了，他不是一个听不懂话的人。齐桓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无法用常规战术逻辑去衡量的对手。
继续进攻，就是拿自己最精锐的士兵，去给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当活靶子。
这已经不是演习，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大校，弟兄们的情绪……已经很不稳了。』齐桓的声音压得很低，『再这样下去，恐怕会……』
他没有说完，但何大校懂了。
兵败如山倒。
他缓缓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想到了演习开始前，自己在王庆瑞面前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想到了他引以为傲的数字化部队，此刻却被一个步兵搅得天翻地覆。
耻辱。
巨大的耻辱感像是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他终究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传我命令。』何大校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不甘与愤怒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所有进攻部队，立刻停止进攻，收缩防线，转入全面防御！』
『大校！』旁边的参谋长急了，『我们再努努力，说不定……』
『执行命令！』何大校的吼声如同惊雷，震得整个指挥部嗡嗡作响。
『是！』
齐桓立正敬礼，转身快步离去。他知道，何大校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也意味着，这场演习，他们蓝军，已经败了。
……
与此同时，702团指挥部。
王庆瑞和他的参谋长，以及一众作战参谋，正神情肃穆地盯着巨大的电子沙盘。
沙盘上，代表蓝军的蓝色箭头，已经将代表钢七连的红色阵地，压缩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角落。
『报告团长，钢七连三面受敌，正面压力巨大，请求战术指导！』
『报告团G点高地失守，蓝军已经建立前沿观察哨！』
『报告……』
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至，指挥部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王庆瑞的拳头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没有下达任何新的指令，只是死死地盯着沙盘外围那片广袤的空白区域。
他在等。
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却被他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奇迹。
参谋长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老王，下令吧。让七连接触后撤，我们不能把全团最硬的连队，就这么交代在这里。再打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王庆瑞缓缓摇头，声音沙哑：『再等等。』
『等什么？等天上掉下来一个神仙救他们吗？』参谋长有些急了，『何大校那支蓝军的战斗力你不是不知道！钢七连能顶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王庆瑞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执着。
就在这时，沙盘上代表蓝军进攻的箭头，忽然间，停滞了。
紧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气势汹汹的蓝色箭头，像是接到了什么统一的指令，开始缓缓地，但却坚定地向后收缩。
整个指挥部，瞬间安静了下来。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以为是电子系统出了故障。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年轻的参谋结结巴巴地问。
参谋长也懵了，他揉了揉眼睛，凑到沙盘前仔细看了看，喃喃自语：『蓝军……撤退了？为什么？他们马上就要赢了啊！』
只有王庆瑞，在看到蓝色箭头后撤的那一刻，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
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自己同样一脸错愕的参谋长，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老张，我赌对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他娘的，赌对了！』
他猛地一拍参谋长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对方一个趔趄。
『是那个兵！一定是他！』王庆瑞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把整个团的希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没有让我失望！他真的做到了！』
参谋长愣愣地看着状若癫狂的王庆瑞，脑子里还在飞速运转。
一个兵？
哪个兵？
能让何大校那支武装到牙齿的蓝军，在胜利前夕主动撤退？
这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