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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流民
炼铜炉事故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春耕仍在紧张进行。阳歌加强了对各项生产活动的巡查，尤其是安全隐患的排查。部落如同一架刚刚修复的复杂机器，在磕磕绊绊中努力运转。
这天午后，一支在较远区域设置陷阱的狩猎小队，押解着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中充满恐惧和绝望的陌生人回到了营地。
他们不是在猎物陷阱中发现的这些人，而是在返回途中，发现这几个人正试图偷窃他们隐藏在树洞里的、为数不多的备用口粮！
“首领！我们抓到了几个小偷！”小队队长气愤地报告。
那几个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只是本能地蜷缩着，保护着自己。
阳歌皱起眉头。这几个人看起来极其虚弱，不像是战士，倒更像是…难民？
他示意战士放开他们，让岩灵拿来一些清水和食物碎屑。
看到食物，那几个人的眼睛猛地亮起，如同饿狼般扑过去，狼吞虎咽，甚至因为吃得太急而呛咳起来。
通过断断续续、夹杂着手势的艰难沟通，阳歌和岩灵大致弄清了他们的来历。
他们来自一个小型的采集部落，原本生活在更上游的一片区域。去年冬天异常寒冷，食物极度匮乏，他们的部落又遭到了一个凶猛部落（描述的特征很像白纹部落）的袭击和掠夺。部落被打散，大部分人死了或者被抓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侥幸逃脱，一路流浪，挣扎求生，直到这里。
他们已经饿了很久很久，看到隐藏的食物，才铤而走险。
流民！
巫和阳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融合”的计划还只在酝酿中，现实却已经把问题抛到了面前。如何处置这些流民？
部落内部立刻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以獠为代表的强硬派主张：“不能留！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奸细？我们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把他们赶走，或者…”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而以一些老人和妇女为代表的温和派则心生怜悯：“他们太可怜了…只是想要口吃的。守护之灵教导我们要帮助落难的人…”
双方争执不下，目光都投向了阳歌和巫。
阳歌沉吟不语。他仔细观察着这几个流民，他们瘦骨嶙峋，眼神中只有求生的渴望，看不到任何威胁。但他也清楚獠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
巫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智慧：“河流容纳百溪，方能奔流不息。部落吸纳孤弱，方能壮大绵延。但接纳之前，需辨明水质。”
阳歌明白了巫的意思。他走上前，对着那几个惊恐不安的流民，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道：“留在部落，需要遵守部落的规矩。需要劳动，才能获得食物。需要忠诚，不得背叛。你们…愿意吗？”
那几个流民似乎听懂了，呆滞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拼命地磕头，用含糊不清的语言表达着愿意和感激。
“好。”阳歌做出了决定，“岩灵，带他们去清洗，检查身体，有病的隔离治疗。然后给他们分配一些轻省的活计，比如帮助照看孩子、清理营地，食物按最低配给。”
他转向獠和其他人：“派人看住他们，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安分守己，可以逐渐给予信任。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既展现仁慈，又不失警惕；既给予生路，又强调付出。
这几个流民的到来，像一块投入水面的石子，在部落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它考验着部落的包容度，也迫使阳歌开始思考更具体的“融合”制度：如何甄别流民？如何分配工作？如何给予权利和义务？如何防止内部撕裂？
更重要的是，这几个流民带来了关于外部世界的最新信息：白纹部落果然在扩张，上游区域的小部落正在被吞并或消灭。战争的阴云，并未远离，反而可能随着春天的到来而再次逼近。
部落的扩张之路，注定不会平坦。而第一个挑战，就来自这些手无寸铁、奄奄一息的流民。
（第三十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