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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外面，如何了？”
张敬轩立刻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上前一步，躬身回道。
“回陛下，公子……安生他，在西市赁了个小摊位，似乎是……在做些小生意。”
“小生意？”南烁眉头微蹙，语气复杂，“他能做什么生意？”
“据下面的人回报，”张敬轩斟酌着用词，“公子像是在尝试……做糖画。”
“糖画？”
南烁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允堂小时候，缠着他要去逛上元灯会，在街边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龙形糖画，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
那时，他嫌宫外东西不干净，还曾沉下脸轻声训斥过他。如今……
一股混合着酸涩和闷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那双曾经只握笔持剑、抚琴落子的手，如今却要去做那街边小贩的活计？那该是何等艰难？
“他……做得如何？”
南烁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张敬轩的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小了些。
“初时……颇为艰难。公子手腕旧伤未愈，力道不稳，失败了许多次。不过……公子心性坚韧，未曾放弃，近日……已能做出些简单的式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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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烁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龙椅扶手上敲击着。
他能想象到那孩子是如何忍着疼痛，一遍遍尝试那对他来说无比困难的事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与他，与那座皇宫，彻底划清界限。
“跟着他的人……确保他安全即可。其他的……不必插手。”
“老奴明白。”
张敬轩知道，陛下这是既放不下心，又拉不下脸，更不愿打破自己亲自下达的“贬为庶人”的旨意。
这种矛盾，折磨着陛下，也让下面办事的人如履薄冰。
东宫。
南承瑾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是一本《资治通鉴》，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一个心腹内侍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承瑾握着书卷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他闭上眼，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在喧嚣的市集角落，对着一个简陋的糖画摊子，忍受着旁人或许好奇、或许怜悯、或许鄙夷的目光，用那双曾经被他亲手毁掉的手，艰难地勾勒着廉价的糖画……
他曾是那般骄傲、明媚的皇子，如今却沦落至此。
而这一切，都是他南承瑾一手造成的。
一股强烈的悔恨，上升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南承瑾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下去。”他声音沙哑地命令。
内侍不敢多言，连忙退下。
空荡的大殿里，南承瑾独自一人，承受着那迟来的良心谴责。他以为除掉潜在的威胁能让他安心，却没想到，那份愧疚和想象中允堂受苦的画面，成了他更沉重的枷锁。
他依旧坐在象征着储君尊位的东宫里，却感觉四周冰冷的墙壁，正在一寸寸地向他挤压过来。
宫墙内外，几个人，几处心思，都被那个名叫“允堂”的少年无形地牵动着。
他像一颗被遗弃的棋子，滚落在尘埃里，却以自己的方式，顽强地、沉默地，在这世间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哪怕微末的立足之地。
而那抛弃他的亲人，则在各自的樊笼里，品尝着权力与猜忌结出的苦涩果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