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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里，时透无一郎一边解开队服，一边开口。
“你在预警。”
“直觉。”
晓月桐的回答言简意赅。
两人走进温泉池，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了全身，将一路的风尘与疲惫尽数涤荡。
“很舒服。”
时透无一郎难得地发出一声喟叹。
晓月桐靠在池边的岩石上，半眯着眼，精神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无一郎。”
“嗯？”
“如果遇到你无法战胜的敌人，而你身边还有需要保护的村民，第一要务是什么？”
时透无一郎几乎没有思考。
“保护村民，然后，找到你。”
“很好。”晓月桐点头，语气加重了几分，“记住你今天的话，尤其要记住，你的命和村民的命一样重要。”
时透无一郎那双总是有些空茫的眼眸，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动。
“这是……不合逻辑的指令。柱的生命，是为了斩鬼而消耗的工具。”
“对我而言，不是。”
晓月桐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在蒸腾的雾气中，亮得惊人。
“你是我的同伴。”
同伴……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时透无一郎混沌的记忆。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那张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似乎在对他咆哮着什么。
剧烈的刺痛让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刚刚，那是什么？”他下意识地按住额头。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晓月桐轻声说。
就在这时，女汤那边传来了甘露寺蜜璃断断续续的哼歌声，显然泡得很开心。
时透无一郎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他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她喜欢你。”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她看到你时，瞳孔会放大百分之十五，心率至少提升二十，这是生物对异性产生强烈好感的直接生理反应。”
晓月桐一时语塞。
“……你看得太清楚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回应？”时透无一郎不解地问，“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拒绝，处理信息，应该很简单。”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晓月桐苦笑。
他背负的东西太重，任何情感的羁绊，都可能成为无惨手中最致命的刀。
“你的逻辑有缺陷。”
时透无一郎一针见血。
“恐惧失去，是因为不够强大。如果害怕失去，那就去成为让任何敌人都无法从你手中夺走任何东西的存在。”
一句话，如晨钟暮鼓，重重敲在晓月桐的心上。
他笑了。
“说得对。”
就在这时——
一阵极细微的、像是木头被硬生生拗断的“嘎吱”声，混杂着一声被瞬间掐断的凄厉惨叫，从村子的方向隐约传来！
晓月桐和时透无一郎的身体，在同一时刻绷紧！
“出去！”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闪电般跃出温泉，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队服。
“蜜璃！”
晓月桐的声音穿透竹篱，带着前所未有的冷肃。
“立刻出来！有情况！”
“啊？好、好的！”
伴随着一阵水花乱响和衣物的窸窣声，三人几乎同时在温泉门口汇合。
甘露寺蜜璃发丝湿漉，脸上因紧张而一片绯红。
“怎么了？”
晓月桐没有回答，他望向村子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血色，那份宁静的炊烟下，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他金色的瞳孔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晚宴，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