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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完了，”老周瘫坐在椅子上，“没有这台机器，接下来的订单都无法完成。”
岸山没有说话。她走到那批报废的布料前，意外地发现虽然颜色完全偏离预期，但布料表面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纹理，如同山石的自然肌理。
她拿起一块布，对着光仔细端详。那些“失败”的痕迹，在光线下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也许，”她轻声说，“我们一直在追求错误的完美。”
那天晚上，岸山做了一个梦。梦中父亲和桐许的父亲站在江边，指着对岸的山峦交谈。
“你看那山色，”父亲说，“晴有晴的明丽，雨有雨的朦胧，何曾有过真正的‘完美’？”
桐许父亲大笑：“所以我们何必执着于复制一模一样的颜色？自然的本质就是变化啊。”
岸山醒来时，晨光刚刚照进房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匆匆披上外套，向研发中心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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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许回到公司，迎接她的是张明锐的满面笑容。
“辛苦了，”他出奇地和气，“董事会很满意你在米兰的处理方式。”
桐许警惕地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考虑到项目进展顺利，我决定将小张调回原部门，”张明锐继续说，“你们不需要多余的阻碍，对吧？”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桐许更加不安。果然，下午她就收到了消息：张明锐正在暗中接触一家日本的植物染料公司，准备在时装周前后推出类似产品。
“他在准备B计划，”助理分析，“如果我们的项目成功，他就邀功；如果失败，他就用日本公司取代我们。”
桐许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纵横的街道。这个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类似的戏码——创新被模仿，理想被利用。但她不能认输，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在工厂里日夜奋战的工人们。
手机响起，是岸山发来的照片。一块崭新的布料，颜色如同破晓时分的山影，在有无之间，蕴含着无限可能。
“我们找到了新的方向，”岸山的留言很简单，“等你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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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桐许再次走进岸氏工厂的研发中心时，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墙上挂着的不是她想象中的“完美”布料，而是一系列充满自然肌理的作品。有的如同远山含黛，有的好似近水泛波，每一块都有独特的纹理和色彩变化。
“我们称之为‘山色有无’系列，”岸山介绍，“放弃了对均匀色彩的追求，转而拥抱自然的不确定性。”
老周在一旁补充：“这种新工艺反而简化了流程，提高了效率。而且，”他骄傲地挺直腰板，“每一块布料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被大规模复制。”
桐许抚摸着那些布料，感受着指尖下的起伏。这不仅仅是面料，更是艺术的表达，是对工业化生产的一种温柔反抗。
“米兰那边会接受这种改变吗？”她问。
岸山微笑：“我们问了已经预订的客户，他们都很兴奋。在这个一切都可以被复制的时代，独一无二才是真正的奢侈。”
那天晚上，桐许和岸山再次来到江边。暮色四合，对岸的山峦在夕阳中呈现出梦幻的色彩，从青到紫，瞬息万变。
“我父亲曾经想捕捉这样的颜色，”岸山轻声说，“但他那一代太执着于永恒和完美。”
“而我们这一代，学会了欣赏短暂和不完美。”桐许接上。
江风拂面，带着夏日最后的温热。桐许的手机震动，是张明锐发来的邮件，询问项目进展。这一次，她没有感到压力，而是平静地回复：“一切顺利，将有惊喜。”
是的，惊喜。就像山色有无，在虚实之间，蕴藏着真正的力量。
两个月后的米兰，将见证这场安静的变革。而今晚，她们只需静立江边，看山色变幻，听江水低吟，感受时代在她们手中悄然转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