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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的水总是带着一股湿润的暖意，尤其是初夏时节，莲花坞的荷塘里铺满了碧绿的莲叶，粉白的莲花点缀其间，风一吹便摇曳生姿，一如魏无羡记忆中的模样。
“魏前辈，蓝前辈，这边请！”引路的小弟子约莫十来岁，梳着总角，眼睛亮晶晶的，看魏无羡的眼神里满是好奇，却又不敢多看，只敢偷偷用余光瞟。
魏无羡忍不住逗他：“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机灵劲儿，倒像是你们宗主的亲传弟子。”
小弟子脸一红，挠了挠头：“弟子叫江念，是宗主半年前收的记名弟子。宗主说……说魏前辈您是莲花坞最厉害的前辈，让我们都要向您学习呢！”
“哦？”魏无羡挑眉看向身边的蓝忘机，眼中带着揶揄，“江澄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好听话了？”
蓝忘机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或许是真心话。”
两人跟着江念穿过水榭，远远就看到江澄坐在荷塘边的石桌旁，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半天没翻一页，眼神落在水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边还站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扎着双丫髻，正拿着根树枝逗水里的鱼，活脱脱一个小版的江厌离。
“师姐……”魏无羡心头一暖，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些。
江澄听到动静，抬头看来，看到魏无羡时，眉头习惯性地皱了皱，语气却缓和了不少：“来了。”他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坐吧。”
那小姑娘听到声音，转头看来，看到魏无羡，眼睛一亮，颠颠地跑过来，仰着小脸问：“你就是阿爹说的那个会吹笛子的魏哥哥吗？阿爹说你吹的笛子可好听了，比湖里的青蛙叫好听一百倍！”
魏无羡被逗笑了，弯腰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嘴巴这么甜。”
“我叫江念卿！”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是阿爹取的名字，说要像阿娘一样温柔。”
江澄轻咳一声，耳根微红：“没大没小，回屋里去，让厨房把炖好的莲藕排骨汤端出来。”
江念卿吐了吐舌头，却没动，反而拉着魏无羡的衣角：“魏哥哥，你吹笛子给我听好不好？我还没听过比青蛙叫好听的笛子呢！”
魏无羡看了眼江澄，见他没反对，便从腰间解下陈情笛，凑到唇边吹了起来。笛声不再是往日的凌厉或低沉，而是变得轻快悠扬，像是荷塘里嬉戏的鱼儿，又像是随风飘荡的莲花，听得江念卿眼睛都直了。
一曲终了，江念卿拍手叫好：“好听！比阿爹吹的箫好听多了！”
江澄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蓝忘机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满是温柔。他转头看向江澄，沉声道：“江宗主，多谢收留。”
江澄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是欢迎你们。只是……阿姐生前总念叨着你，说你要是回来了，一定要让你尝尝她炖的莲藕排骨汤。”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厨房的张婶是阿姐当年的侍女，汤炖得跟阿姐做的一个味道。”
魏无羡心里一热，刚要说话，却见江念卿端着一个小砂锅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汤来了！张奶奶说，要趁热喝才好喝！”
砂锅盖一打开，浓郁的香气便弥漫开来，藕香混合着排骨的鲜味，瞬间勾起了魏无羡的回忆。他盛了一碗，抿了一口，滚烫的汤汁滑入喉咙，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怎么样？”江澄看似不经意地问，眼神却带着一丝紧张。
魏无羡吸了吸鼻子，笑道：“比师姐做的差一点。”
江澄刚要瞪眼，就听他又说：“不过已经很像了，至少有八分味道。”
江澄这才作罢，拿起自己的那碗汤，低头喝了起来，只是耳根却悄悄红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莲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石桌旁，听江澄说着这些年莲花坞的变化，说着江念卿的趣事，偶尔插一两句话，气氛竟前所未有的平和。
江念卿不知从哪里摸来个莲蓬，剥了颗莲子递到魏无羡嘴边：“魏哥哥，吃莲子！可甜了！”又剥了一颗递给蓝忘机，“蓝哥哥，你也吃！”
蓝忘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多谢。”
魏无羡咬过莲子，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云梦的莲子好吃，比云深不知处的苦莲子强多了。”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伸手从江念卿手里拿过莲蓬，默默剥了起来，剥好的莲子都放进了魏无羡面前的小碟里。
江澄看着这一幕，嘴角撇了撇，眼神里却没什么反感，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夕阳西下时，荷塘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魏无羡和蓝忘机起身告辞，江澄没留他们，只是让江念卿把一坛刚酿好的荷花酒塞给了魏无羡。
“路上喝。”江澄别过头，语气生硬，“别以为这样就能赖在莲花坞不走，过几日我还要去云深不知处，检查你们的课业。”
魏无羡笑着收下酒坛：“放心，保证让蓝先生挑不出错来。”
江念卿拉着魏无羡的衣角，依依不舍：“魏哥哥，蓝哥哥，你们还会来吗？”
魏无羡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会来。等你再长大些，我教你吹笛子，让你蓝哥哥教你剑法，好不好？”
“好！”江念卿用力点头，“我等着你们！”
离开莲花坞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水面，远处的渔火星星点点，映在水里，像是散落的星辰。魏无羡回头望了一眼，莲花坞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模糊，心里却一片温暖。
“在想什么？”蓝忘机问道。
魏无羡举起手里的酒坛，晃了晃：“在想，还是云梦的酒合我胃口。”他转头看向蓝忘机，笑眼弯弯，“不过，有你在身边，去哪里都一样。”
蓝忘机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触，带着熟悉的温度。
“嗯。”
晚风拂过水面，带来阵阵荷香，也吹散了过往的阴霾。前路还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故人与美酒，有清风与明月，便是最好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