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屋【m.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水木残局》最新章节。
海水像无数冰冷的针，刺透衣物，扎进皮肉，直抵骨髓。林森每一次划水都感觉手臂有千斤重，受伤的部位在盐水的浸泡下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肺部因缺氧和寒冷如同风箱般剧烈抽动，喉咙里满是咸腥的海水味。他不敢回头，只能凭借求生本能，朝着那片看似遥不可及、被灯火勾勒出的海岸线拼命游去。
身后，渔船与快艇碰撞的巨响、警报声、隐约的呼喊，都被海浪的咆哮和耳畔的血流声淹没。他不知道“老鬼”命运如何，只知道自己必须上岸。冰冷和疲惫如同深渊，不断拖拽着他的意识向下沉沦。王闯的脸，水淼冰冷的眼神，交替在模糊的视野中闪现，成为支撑他不至于放弃的最后一丝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终于触到了粗糙的砂石。他连滚带爬地扑上岸边，瘫倒在冰冷的沙滩上，咳出呛入的海水，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虚脱。短暂的休息后，强烈的危机感迫使他挣扎着爬起，踉跄着躲进岸边一片茂密的防风林中。
他检查了一下贴身保存的战术平板，幸好防水性能极佳，依旧完好。现金所剩无几，且被海水浸透。他拧干衣角，观察着四周。这里似乎是邻市的一处偏僻海岸，远处有零星的灯光，但人烟稀少。按照“老鬼”最后的指示，“观星者”书店在市区。他需要尽快离开这片空旷的海岸，找到交通工具。
他在防风林中跋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一条通往公路的小径。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辆凌晨送货的农用三轮车，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农。林森用身上最后一点干燥的零钱，加上狼狈不堪的可怜模样，打动了对方，同意捎他一段到最近的市镇。
在破晓的微光中，林森在一个人流逐渐增多的小镇集市下了车。他混入早起忙碌的人群，用湿透的现金买了一套最廉价的便装和一双胶鞋，换下了身上显眼又湿漉漉的衣物。他对着公共厕所模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镜中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唯有眼神深处还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需要尽快赶到“观星者”书店。他不敢使用公共交通工具，担心有监控。他选择徒步结合短途的、不需要实名制的小巴，一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断变换路线，朝着地图上标注的坐标迂回前进。
中午时分，林森终于站在了“观星者”书店的街对面。书店位于一条老旧的文化街，门面不大，木质招牌上的字迹有些斑驳，橱窗里堆满了泛黄的旧书，看起来毫不起眼，与周围略显萧条的街景融为一体。
然而，越是平静，越让林森感到不安。他仔细观察了很久，没有发现明显的监视人员，书店里偶尔有顾客进出，看起来一切正常。但这正常，在经历了连番追杀后，本身就显得极不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帽檐，穿过街道，推开了书店那扇挂着铃铛的玻璃门。
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旧书特有的纸张和霉味混合的气息。书架高耸直达天花板，书籍排列得密密麻麻。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就着一盏台灯修补一本破损的古籍。
听到铃声，老者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林森，目光浑浊而平静。“随便看。”他的声音沙哑而缓慢。
林森没有去看书，而是径直走到柜台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牧羊人指引我来。”
老者修补书籍的手微微一顿，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慢慢放下手中的工具，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林森，目光在他疲惫而警惕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我这里只有书，没有什么牧羊人。”老者缓缓说道，语气平淡。
林森心中一惊，难道找错了？还是暗号不对？他紧盯着老者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我带来了……‘星图’。”他冒险用了另一个可能的隐喻，指代那份数据。
老者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慢站起身。“跟我来。”他转身颤巍巍地走向书店深处一个挂着“闲人免进”布帘的小门。
林森紧随其后。门后是一段向下的狭窄楼梯，通向地下室。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布置得像一个老学究的书房，四壁依旧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但中间多了一张巨大的实木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资料和一台老旧的电脑。
老者关上门，隔绝了楼上的声音。他转过身，背不再佝偻，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与刚才判若两人。
“我就是‘观星者’。”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牧羊人’是我最得力的下属。他失联前发出的最后信号，提到了你和你带来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林森紧紧护着的胸口。
“他怎么样了？”林森急切地问。
“信号在海上中断，大概率……牺牲了。”‘观星者’的语气带着一丝沉重的惋惜，但很快恢复冷静，“把你带来的‘星图’给我看看。时间不多了，‘星环’的‘清洁工’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林森看着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老人，心中依然充满警惕。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他缓缓从怀中拿出了那个战术平板。
就在他即将递过去的一刹那，书店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玻璃破碎和书架倒塌的巨响！还有压抑的、带着消音器的枪声！
追兵到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观星者’脸色剧变，猛地按下书桌下一个隐蔽的按钮！地下室一侧的书架突然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入口！
“走！”‘观星者’一把将林森推向暗道，同时迅速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把老式手枪，“我来挡住他们！记住，数据比我们的命都重要！一直向下，走到尽头，会有新的指引！”
林森被巨大的力量推入暗道，他回头最后一眼，看到‘观星者’握着枪，眼神决绝地站在暗道入口，面对着楼梯上方即将冲下来的黑影。
暗道门在他眼前迅速合拢，将上面的厮杀声隔绝成沉闷的回响。
林森再次陷入黑暗的通道，独自一人，向着未知的“尽头”狂奔。他手中的数据，仿佛是一个不断招致灾祸的诅咒，每一个接触它的人，似乎都难逃厄运。
下一个尽头，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