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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脸阎的狂笑裹着雪粒砸过来,他骑的瘦马前蹄刨雪,马颈上挂的不知是人皮还是狼皮,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苏芽的短刀隔着刀鞘硌着掌心,她数着对方身后的人数——三百,和雪鹞报的数目分毫不差。
“稳婆!”
疤脸阎抽了抽鼻子,像是在闻血腥气
“你藏的粮够养多少人?等老子扒了你的皮,给兄弟们做冬靴!”
他身后的流寇跟着嚎,有人举着带绿锈的刀往天上砍,刀尖挂着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苏芽没应。
她望着阎九娘昨天指认的那杆残旗——边角绣着北寨的云纹,是三个月前被屠的流民村信物。
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她想起昨夜燕迟在醒事墙上写的“罚要见血”,墨迹还没干透时,她用炭笔在旁边补了句“血要热的”。
“敲盆。”
她声音不大,却像块砸进冰湖的石头,震得身边哨兵耳膜发疼。
春桃的铜盆第一声响起时,苏芽看见疤脸阎的马惊了下。
第二声、第三声,三十个妇人队的铜盆连成一片,震得谷口的冰棱噼啪坠落。
黑皮在坡顶搓了搓手,他腕上的铁环是苏芽用废犁铧打的,此刻正蹭着滚木上的麻绳。
陈九把刀往雪里一插,刀尖没入三寸,老兵们跟着他绑紧护腕,棉布里塞的药渣是苏芽特意配的,防刀伤感染。
燕迟站在中枢地窖口,红绳绕在他掌心里,勒出浅红的印子。
他望着小禾举旗的方向——那是雪鹞在鹰嘴崖点燃的第一堆火,火舌卷着狼烟往左翼窜。
疤脸阎的马转了半圈,果然挥刀往左翼指
“别管那火!给老子冲!”
响铃线是用旧渔网浸蜡编的,藏在雪下三寸。
第一个流寇踩上去时,铜铃脆响像根针,扎破了所有喧嚣。
小禾的旗子往下一压,燕迟手腕一紧,红绳绷直——三十六处火点同时炸开。
硫磺混着艾草的浓烟裹着药雾扑过去,苏芽看见最前排的流寇突然捂住眼睛,刀当啷掉在地上。
有人踉跄着撞向同伴,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气声。
这是她用尸涎油试出来的方子:艾草熏眼,硫磺闭气,专克这群拿腐肉炼毒的东西。
“主引!”
苏芽抽出腰间产钳,刃口刮过火石。
火星溅在浸油的麻绳上,“轰”的一声,三重雪坝的支撑木轰然断裂。
她望着雪浪从坡顶倾泻而下,像老天爷挥了把刀——这坝是黑皮带人用三个月堆的,表面冻成冰壳,底下埋着松木板,烧断木板的瞬间,整座雪山就成了刀。
百余人被埋进雪堆时,惨叫声还没传出来就被雪团闷住了。
幸存者连滚带爬往谷外逃,却踩上苏芽让铁妞打的铁锅钉刺——破铁锅敲成三角钉,埋在雪下露尖,专扎没穿鞋的脚。
陈九的刀光就在这时劈下来,老兵们的刀是苏芽磨的,刃口淬了蜂蜡,血顺着刀背流,不沾手。
小禾的投石队从高坡往下砸,石蛋子裹着雪块,砸中流寇的后脑勺时,能听见头骨碎裂的闷响。
春桃的锁腿器是用旧犁辕改的,她扑向一个举刀的流寇,锁腿器卡住对方脚踝,往下一压,只听“咔嚓”一声,那腿弯成了反向的弓。
铁妞在矿口忙得额头冒汗,熔铁炉的火映得她脸通红。
她把烧红的矛杆往雪里一蘸,递到春桃手里时,矛尖还滴着铁水
“接着!烫的!”
春桃反手一刺,矛尖扎进流寇胸口,焦糊味混着血腥味腾起,那流寇瞪着眼,手指抠进雪里,再也没动。
疤脸阎是在雪坡上被截住的。
他本来想往鹰嘴崖跑,却撞见阎九娘带着十个北寨妇人。
“叛徒!”
他挥刀劈过来,刀风带起的雪沫糊了阎九娘半张脸。
阎九娘没说话,甩出铁链——那是春桃教她的,链头裹着铁块,砸在疤脸阎手腕上,“当”的一声,刀飞进了雪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