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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鹰见状,叹了口气:“看来是伤到头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罢了,我赫连鹰跑商几十年,南来北往,见过的事多了。既然捡到你,就算你命不该绝。不过……”他顿了顿,“你这身武功,怕是……废了。”
 他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武功?”这个词让他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感,仿佛触及了什么,但细究之下,依旧是空茫。他连自己会过武功都不记得了,但身体残留的破碎感和空虚感,似乎印证了对方的话。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脆弱感涌上心头,因为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为何会失落。
 ......
 商队继续向北。他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偶尔清醒时,便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色逐渐变化。中原的郁郁葱葱被抛在身后,地势开始变得荒凉,树木稀疏,天空显得更高更远,风中也带上了凛冽的味道。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无法勾起任何回忆。
 赫连大叔似乎笃信“救人救到底”的原则,并未将他这个累赘半路抛弃,反而吩咐手下人多加照料。商队里的其他人,起初对这个来历不明、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的重伤号颇有微词,但见首领态度坚决,也就慢慢接受了。偶尔有好心人会给他喂点水食,或者帮他翻个身,防止褥疮。
 他像一个空壳,被动地承受着一切。没有过去,也就没有痛苦的回味(因为根本不记得);没有未来,因为未来对他而言是一片无法想象的虚无。名字?称呼?似乎并不重要。
 ......
 这一日,商队在一处背风的山谷扎营。他的精神稍好了一些,能靠着货物半坐起来。他望着篝火旁擦拭兵刃、喝酒谈笑的商队成员,目光空洞。他们的交谈、他们的过往、他们的目标,都与他无关。他像一个局外人,被困在名为“现在”的牢笼里。
 “喂!”一个叫巴特尔的年轻护卫,拿着半只烤好的雪兔腿走过来,递给他,“吃点东西,看你瘦得跟鬼似的。”巴特尔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不易察觉的怜悯,“总得有个称呼吧?赫连大叔说你忘了自己叫啥,那我们就叫你‘阿忘’怎么样?忘了过去的倒霉蛋。”
 他(现在可以称为阿忘了)没有接食物,只是茫然地看着巴特尔,对这个随意取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既无认同,也无排斥。名字对他而言,暂时毫无意义。
 巴特尔是个直肠子,见状皱眉道:“我说阿忘,赫连大叔好心救你,你就这么半死不活的?武功废了怎么了?天底下不会武功的人多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另一个老成些的护卫拉住巴特尔:“少说两句,阿忘兄弟伤得重,心里……唉,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心气。”
 巴特尔嘟囔着坐下,啃着兔腿:“我就是看不惯他这丧气样!咱们马上就要进雪国地界了,那地方,冬天能冻掉鼻子,夏天蚊子大如鹰,不会点狠劲,怎么活?你这样子,到了霜寒城,怕是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霜寒城?雪国王都?阿忘空洞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一丝微澜。那片土地的名字,对他而言依旧陌生,但不知为何,当听到“雪国”二字时,他内心深处,竟隐隐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悸动。不是记忆,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牵引?仿佛那片冰天雪地,在呼唤着什么。这种莫名的感觉转瞬即逝,留下更深的困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商队众人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拿起武器。赫连大叔沉声道:“是雪狼群!准备防御!”
 营地顿时一阵忙乱。阿忘被迅速转移到一辆坚固的货车底下。他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狼嚎、护卫们的呼喝、兵刃碰撞声,还有雪狼受伤的惨嘶,心中却奇异地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抽离般的漠然。这些生死搏杀,似乎与他这个没有过去未来的人无关。
 他透过车底的缝隙,看到一双双幽绿贪婪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混乱中,一头体型较小的雪狼突破了防御圈,呲着獠牙,低吼着朝货车底下冲来!
 负责看守阿忘的,正是巴特尔。巴特尔显然经验不足,面对扑来的恶狼,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一刀劈空,反而被狼爪在手臂上划开一道血口。
 恶狼腥臭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巴特尔吓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躺在车底的阿忘,瞳孔骤然收缩!尽管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战斗的记忆,内力全无,经脉俱损,但身体深处,那份被遗忘的、历经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本能,在这一刻被致命的危机激活!
 他没有思考,没有回忆,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就在恶狼腾空扑下的瞬间,他猛地伸出唯一能动的右手,不是格挡,也不是攻击,而是精准无比地、用尽全身残余力气,狠狠地插向了恶狼相对脆弱的咽喉下方!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
 “噗嗤!”手指穿透皮毛,触及软骨!
 “呜……”恶狼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扑势顿止,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巴特尔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狼尸和阿忘缓缓收回的、沾满狼血的手,目瞪口呆。
 阿忘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刚积攒的一点力气。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死去的狼,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情绪——难以置信的困惑。这具身体……刚才做了什么?那种反应,那种精准……属于谁?
 赫连大叔处理完外面的狼群,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深深看了阿忘一眼,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和凝重。“小子,你……不简单。”这声“不简单”,指的不仅是这致命一击,更是这种在失忆状态下依旧能爆发出的、深植于骨髓的战斗本能。
 阿忘疲惫地闭上眼,没有回答。活下来了,又一次。但这一次,身体的本能反应,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撬动那紧锁的记忆之门,虽然门后依旧是一片黑暗,却传来了细微的回响。这片即将踏上的雪国土地,等待这个名为“阿忘”的空壳的,将会是什么?这具身体里,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