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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露,承恩殿的废墟静得像一口沉入地底的古井。
 断柱斜插,灰烬未冷。
 沈青梧倚靠着残垣,指尖轻颤,掌心判官印微微发烫,仿佛有火在血脉里一寸寸烧上来。
 她闭了闭眼,以仅存的心火探入玉锁虚影——那一道悬浮于识海深处的古老封印。
 新刻痕浮现,字字如刀凿:
 “归墟之门,将在月蚀时开启,持诏者方可入。”
 她怔了一瞬,随即笑了。
 笑声很轻,像是风掠过枯叶,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释然。
 嘴角溢出的血丝顺着下颌滑落,在尘土中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诏?”她喃喃,声音沙哑如锈铁相磨,“他们以为……还需要什么‘诏’?”
 她抬手,将判官印贴于心口。
 那一瞬,体内那道与萧玄策相连的命火回路骤然震颤,如同两颗残缺的心被无形丝线强行缝合,共跳一息。
 暖意自胸腔蔓延,不是温情,而是某种更原始、更沉重的东西——是彼此残破灵魂的共鸣,是因果纠缠至极处的反噬与重生。
 她终于明白,地府从不曾真正掌控她。
 所谓判官,从来不是由天命册封,而是由执念铸就。
 他们以为规则森严、律令如山,可若人心尚存一丝清醒,又何须天命来许?
 风起,卷着灰烬拂过她的鬓角。
 远处宫墙深处,一道目光穿透晨雾,落在这片废墟之上。
 御书房内,萧玄策立于铜镜前,指尖缓缓抚过胸前那道尚未愈合的裂痕——那并非皮肉之伤,而是命格崩解的印记。
 昨夜梦境仍如毒藤缠绕脑海:他看见自己身披墨袍,立于黄泉尽头,手持判官笔,却因动情而被剥去神职,堕入轮回。
 他不是天生冷酷的帝王。
 他是自愿坠入这无尽轮回的叛逃者,只为再见那一面未能救下的女子——那个在暴雨夜抱着尸棺、哭到喉咙撕裂的赶尸人学徒。
 “沈青梧……”他低唤其名,嗓音微哑,竟有一瞬的失神。
 转身,他抽出龙床暗匣中的密卷——先帝遗诏,金线封缄,朱砂压印。
 展开刹那,寒意扑面。
 “归墟需以‘无情之心’为基,每代帝王必斩情根。若有动情者,当诛其所爱,断其所念,否则门启之日,即是国灭之时。”
 他冷笑出声,眸光如刃。
 “所以,你们让我杀妻弑子,剜心断念,只为养一口怨气深井?”他指节攥紧,纸页边缘寸寸碎裂,“用最爱之人献祭,换江山稳固?真是……好一个千秋大梦。”
 窗外忽有异动。
 地面轻微震颤,银焰自地脉奔涌而上,如蛇行暗河,直冲御书房地底。
 刹那间,数块埋藏已久的石碑自行浮出——那是前朝秘埋的“初祭碑文”,记载着历代被赐死的贤妃、太子生母、甚至那些未曾留下姓名的贵女。
 而最中央那块碑上,赫然刻着一个名字。
 林婉清。
 沈青梧前世所侍奉的棺中女子,也是她唯一称得上“亲人”的存在。
 原来,她早就在归墟的祭坛之上。
 沈青梧站在高处,望着那一片浮出的碑林,眼底翻涌着悲怒交加的火焰。
 她终于彻悟——所谓归墟,并非天然秘境,亦非地府恩赐。
 它是人为筑成的“罪之容器”,是由一代代帝王亲手打造的深渊。
 他们以情为薪,以谎言为砖,将真心所爱之人推入黑暗,再抹去记忆,假装无情。
 于是怨气不散,魂不得渡,终成维系王朝气运的根基。
 多么荒谬。
 多么残忍。
 而地府默许这一切,甚至借机操控帝王命格,让轮回成为永不停歇的献祭仪式。
 “你们说动情者必疯,违律者必亡。”她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可若这世道本就是一场大妄语,那我宁可做个疯子。”
 烬瞳残魂在判官印中微弱闪烁,似在哀鸣,又似在劝阻。
 它感知到了主人即将做出的抉择——那是一条彻底背离地府规则的路,一旦踏出,再无回头。
 但她已不再犹豫。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心口。
 衣襟裂开,露出那道正在生长的铁质边缘——心枷的雏形,正从血肉中钻出,如荆棘缠绕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