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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高烧三日,梦不离魂。
每一夜,都有稚童齐声诵名,一声声,从地底深处浮起,穿透寝宫青砖,钻入耳膜,刻进骨髓。
“沈——青——梧——”
那声音纯稚无害,却带着蚀魂的寒意,像无数细针扎进她识海深处。
她梦见自己赤足走在血河之上,两岸枯骨如林,皆面向乾清宫跪拜。
河心浮着一盏灯,焰蓝如霜,灯芯里蜷缩着一个少年的身影,浑身是血,双目紧闭,唇角却挂着笑。
她想靠近,却被无形之力推开。
醒来时,冷汗浸透中衣,唇齿发苦。
而枕边那支乌木金丝钗,竟已深深插入地面三寸,钗尖所指,正是乾清宫御座所在。
她盯着那支钗,指尖微颤。
不是她动的。
是它自己动的。
是冥途在回应某种召唤。
沈青梧缓缓坐起,发丝垂落,遮住眼底翻涌的幽光。
她取下金钗,以指尖轻抚钗身,低语:“显。”
一缕阴气自她指间渗出,顺着金钗蔓延而上。
刹那间,钗面如镜,映出一片扭曲幻象——
荒井残月,少年跪地,双手鲜血淋漓。
他手中握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正一寸寸刺入一名女童心口。
女童睁着眼,瞳孔涣散,面容清瘦,唇角一道旧伤裂开,血流如线。
沈青梧呼吸骤停。
那是她。
那是她前世最后一眼看见的自己。
赶尸人学徒,沈青梧,被师兄推入山崖,钉入心口,尸首不全,魂魄不得归途。
而那个少年……龙袍未着,却已有九五之气,眉骨凌厉,眼神空茫,正是年少时的萧玄策。
幻象戛然而止。
金钗落地,发出清脆一响。
沈青梧坐在床沿,指尖冰凉,心口第六道冰裂纹隐隐作痛,血丝渗出,在雪白中衣上晕开一朵暗红花。
原来如此。
她不是偶然重生于这具才人之躯。
她不是误打误撞卷入这场权谋与地脉的旋涡。
她是被选中的。
是地脉以怨为引,以痛为契,将她从幽冥深处拖回人间,安置在这座宫阙最阴暗的角落,只为等这一刻——
等她看清,那个跪在井边、亲手将铁钉钉入她心口的少年,如今已是九五之尊。
等她明白,她所追查的每一道冤魂,每一桩旧案,最终都指向乾清宫深处那一盏幽蓝心灯。
她不是来复仇的。
她是来审判的。
可审判的代价,是公祭。
素纱悄然现身,无面纱下气息凝重。
她手中捧着一块碎骨,骨色如玉,上刻残符,正是“响骨”最后残魂所在。
“我唤醒了它。”素纱低声,“它说,守脉非一人之力,需一人心甘情愿赎罪,一人心甘情愿问罪。赎罪者承痛,问罪者执刃。二者魂契相引,方能镇压地喉。”
沈青梧冷笑:“所以,地府要我亲手把他送上审判台,再替他承担反噬?”
“不止。”素纱摇头,“若他死,地脉崩,百鬼出,人间将成炼狱。若您退,契约反噬,您将魂飞魄散,永堕冥渊。”
沈青梧闭上眼。
她早知这契约不简单。
可她没想到,地府要的,是一场双生共祭。
一个背负罪孽,一个执掌审判。
一个以身为灯,一个以魂为刃。
而她和萧玄策,早已被命运钉死在这祭坛两端。
门外忽有暗影掠过。
影七现身,黑衣如墨,气息凝肃。
他递上一卷密图,低声道:“钦天监重绘‘守烛图’,昨夜完成。九百灯位未变,阵眼处却多出两影——一为龙袍男子,一为素衣女子,背对而立,中间悬一滴血。”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图侧有小字:‘双魂共祭,可延国运三十载。’”
“皇帝……已知您是问罪者。”
“若他不愿赎罪……您就是唯一的祭品。”
殿内死寂。
烛火摇曳,映得沈青梧面容冷如寒玉。
她缓缓抬手,指尖抚过心口裂纹,血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裙裾上,像一朵开败的梅。
原来他那日在朝堂上说“父皇选了最难走的路”,不是推诿,是示警。
他在告诉她:他也知道。
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为何而来,知道这场国运与冥途的博弈,终将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可他仍坐在龙椅上,冷眼旁观,任她一步步踏入深渊。
是在等她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