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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望之夜的月光比寻常更冷些。
沈青梧站在清梧阁暖阁内,水汽氤氲中,素纱捧着朱漆木匣进来时,铜盆里的艾草香正漫到鼻尖。
她解下最后一枚银簪,发梢垂落,镜中映出右眼角红痣,像一滴凝固的血。
"主子。"素纱的声音裹着寒气,木匣打开的刹那,满室红光。
那是一袭凤袍。
非大胤宫制的明黄翟衣,亦非妃嫔朝服的翟鸟纹,暗红底色上,金线绣着扭曲的云纹——沈青梧指尖刚触到衣襟,便如被雷殛般一颤。
暗纹里竟藏着熟悉的刻痕,是地府"冥途令"的符文,每一道都浸着阴火般的温度。
"前朝废后画像里的衣。"素纱将木匣推近些,无面巡使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属下查了十二座宗人府档案,废后秦氏被赐死那日,着的便是此袍。"
沈青梧的指尖沿着衣摆游走,绣工粗粝处还沾着暗褐色痕迹——是血,经年累月浸透的血。
她忽然笑了,笑声混着蒸腾的水汽:"原来皇后要的不是凤凰骨血......是判官之血。"
素纱没接话,只是将凤袍捧起。
沈青梧褪去中衣时,冰铠从锁骨处蔓延而上,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当凤袍覆上肩头的瞬间,她右眼角的红痣突然灼痛,仿佛有根细针在往骨缝里钻。
镜中倒影里,凤袍暗纹开始流转,符文如活物般爬向脖颈,最后在额间凝出半枚玄月。
"这才是我真正的衣。"她对着镜子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
辇车出清梧阁时,没有仪仗,没有灯笼。
七道黑影从檐角掠下,如墨色纸人般悬在辇顶,是素纱调来的无面巡使。
沈青梧掀开车帘,见宫墙根下的野菊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远处凤仪宫方向,有暗红的光刺破夜幕——那是祭坛上的朱砂阵在吸月之精。
凤仪宫的朱门在辇前洞开时,沈青梧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祭坛足有十丈高,地面用朱砂绘着巨大的凤血图,每道纹路都渗着湿气,像刚泼上去的人血。
中央的剜心铜台泛着冷光,台边堆着半干的血渍,最上面还粘着几缕发丝。
皇后坐在祭坛最高处的凤椅上。
她今日未戴朝冠,只挽了个堕马髻,鬓边斜插着九凤金步摇,珠翠垂落遮住半张脸。
可沈青梧看得清楚——那张本该如二八少女的面容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像有虫豸在皮下爬动。
"青梧妹妹。"皇后的声音甜得发腻,金护甲敲了敲手边的青铜灯,"哀家说过,这锦要沾凤凰骨血才显祥瑞......"她的目光扫过沈青梧身上的凤袍,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你怎敢穿此衣?"
沈青梧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踩在凤血图的眼位上。
月光从她右侧照来,右眼角的红痣亮得刺眼:"娘娘要的是判官之血,我便以判官之名来。"
祭乐在此时响起。
那是用活人骨磨成的埙吹的,呜咽声像极了冤魂哭嚎。
盲女阿彩被两个内监拖上台时,白纱遮眼的脸上全是泪痕,她怀里抱着金漆木盘,盘上摆着三寸长的金簪,尖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是前几任祭品的。
"阿彩,画符。"皇后的声音陡然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