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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她咬着牙扯断冥途连接,幽蓝纹路"唰"地缩回井中,审判之门"砰"地闭合。
月光重新变得清亮,可她看东西还是重影——阳气被抽得太狠,连呼吸都带着刺啦刺啦的疼。
"周砚。"她低唤一声,声音像破了的铜锣。
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个人来,是个穿青布直裰的年轻男子,眉峰紧拧着,双手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铁牌——那是御前暗查司小吏的凭证。"沈才人,这深更半夜......"
"三日后,内务府会有人发狂自语。"沈青梧把阴玉片塞进他手里,玉片触到他掌心的瞬间,他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你去录下,或许能升一级。"
周砚盯着掌心里的阴玉片,借着月光,他看见玉片表面浮着淡灰色的影子,像个人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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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结动了动:"这是......"
"暗查司不是专录'梦中吐真言'么?"沈青梧扯出个冷笑,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你当那些疯话都是巧合?"
周砚的手指慢慢蜷起来,把阴玉片攥进掌心。
他想起上个月查吴氏贪墨案时,被吴氏串通掌事太监打了二十廷杖;想起吴氏在他伤口上撒盐时说的"小吏也配查我";想起春桃出事前一晚,曾偷偷往他怀里塞过半块月饼——那是他在宫里吃过最甜的月饼。
"我信。"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可眼里却烧着团火,"沈才人要的,是铁证。"
沈青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周砚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倚着井栏,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烟。
吴氏这夜没再合眼。
她把房里所有符纸都撕了,又把夹墙里的银锭全倒出来,堆在地上。
可无论她烧多少符纸,无论她数多少遍银子,春桃的脸总在眼前晃:井边的春桃,镜中的春桃,梦里掐着自己脖子的春桃。
天快亮时,她抱着最后一叠符纸跌跌撞撞跑到井边。
青苔滑得她摔了两回,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钻心。
她跪在井沿,把符纸一张张往井里丢,边丢边哭:"我认罪!
我该死!
是我推的!"
晨扫的小太监路过时,看见她缩在井边,头发散得像乱草,脸上全是泪痕和血痕,嘴里还在念叨:"我推她下去......我该死......"
周砚藏在假山后,袖中装着暗查司特制的录声筒。
筒口的铜片微微发烫,把吴氏的每句话都刻进了铜纹里。
他摸了摸怀里的阴玉片,玉片凉得刺骨,可他却觉得浑身发烫——这是他进暗查司三年来,第一次摸到能把吴氏钉死的铁证。
沈青梧在殿中闭目调息。
她能感觉到,腕间红绳的光又亮了些,像被风重新吹旺的烛火。
契约在体内翻涌,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来:"超度含冤之魂,阳寿暂缓。"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案头的青瓷盏上——盏里的血水已经凝固,像块暗红的琥珀。
窗外传来小宫女的通报声:"周小吏求见,说有急事要回暗查司。"
沈青梧笑了,笑得很轻,却像把淬了毒的刀。
她知道,周砚这一去,不仅会把吴氏的罪证带进暗查司,还会把"梦中自供"的诡异,带进那个多疑帝王的耳中。
而这,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