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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有些事不需要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公园长椅上,红围巾铺在她膝头。
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数字:"第7针,希望她会笑"是歪歪扭扭的小字,笔锋发颤;"第13针,幻想她摸我头"力道加重,几乎要戳破毛线;"第41针,梦见她给我盖被子"最后那个"子"字拖得老长,像声没喊出口的呜咽。
剪刀剪开毛线的瞬间,"咔嗒"一声,像某种东西彻底断了。
她把细条缠在笔杆上,红毛线裹着黑笔,像根浸过血的箭。"原来最该恨的,是我自己。"她对着风轻声说,"恨我明知道信会被撕,还要写。"
晚饭时,周慧敏的筷子重重敲在碗沿。"下周开始,每周日加训四小时。"她夹起一筷子青菜塞进林野碗里,"张教练说你节奏不稳,这毛病得趁早扳。"林野低头扒饭,米粒粘在嘴角,她也没擦——从前周慧敏会骂"没家教",现在她偏要看看,母亲能忍多久。
"你听见没有?"周慧敏的声音拔高了些。
林野"尝"到她心底翻涌的恐惧——是当年她在纺织厂被骂"手脚慢"时的慌,是外婆摔了她养的猫说"玩物丧志"时的疼,是所有被压在"必须优秀"底下的、不敢见光的疤。
那恐惧带着铁锈味,可林野吸了吸鼻子,竟没咳嗽。
她悄悄把油性笔往袖管里推了推,笔尖抵着皮肤,有点痒。"你越怕我变成鬼,我就越要把你写成鬼。"她在心里说,碗里的青菜突然变得很甜——是林国栋趁周慧敏不注意,往她碗底塞的糖块。
深夜的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暖黄的圈。
林野的油性笔在作文本上移动,画出女人的轮廓时,笔尖顿了顿——周慧敏的眉是倒竖的,可画里的女人眉梢却微微扬起,像在笑。
线的另一头,穿白裙的小人脚下是云,可云底下藏着她偷偷画的尖刺。
"妈妈,你把我吊在半空,说这是飞翔。"她写,"可我知道,你只是不敢让我落地。"
心口突然像被火钳烫了一下。
林野掀开衣领,荆棘纹身的尖刺正渗着血,一滴、两滴,落在"妈妈"二字上,晕开暗红的花。
她没擦,任血珠顺着纸纹爬,把"妈妈"的"妈"字右边,染成了一片模糊的红。
窗外,少年宫的"琴"字霓虹灯还亮着,在雾里投下朦胧的影。
林野望着那团红光,忽然发现自己不再躲闪。
她伸手碰了碰作文本上的血花,又摸了摸颈间的刺,疼,但很清楚。
月光爬上错题本时,她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它。
从前这本子上的红叉像刀,现在每道题旁边,都空着大片空白。
她拿起油性笔,在第一页写下:"今天开始,我要做最完美的作业。"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红围巾的毛线还缠在笔杆上,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作文本的页角,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张纸条——是上周林国栋偷偷塞给她的,写着"爸爸明天带你吃小笼包"。
林野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慢慢把纸条折成小飞机,扔进了垃圾桶。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