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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丹鼎峰并未完全沉寂。远处炼丹房的方向偶尔有火光隐现，空气中飘散的药香似乎也随着夜风变得愈发浓郁而灵动。杂役居住的石屋区域，点点灯火从窗口透出，映照着一个个或兴奋、或疲惫、或迷茫的年轻面孔。
赵小白和王铁柱所在的石屋内，油灯如豆，光线昏黄。
“发了！真的发了！”王铁柱捧着一本薄薄的、封面写着《基础引气诀》的册子，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仿佛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仙家功法！小白，咱们真的能修炼了！”
傍晚时分，有执事弟子前来，给每位新晋杂役分发了这本人手一本的《基础引气诀》以及一块婴儿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下品灵石。那灵石入手温润，内部仿佛有氤氲雾气流转，散发着诱人的灵气波动。这，便是他们踏入仙途的第一块敲门砖，也是他们未来一个月唯一的修炼资源。
赵小白同样珍而重之地接过功法和灵石，心中的激动不比王铁柱少。他轻轻摩挲着书册粗糙的封面，感受着那块下品灵石传来的微弱吸力，仿佛能听到体内那微薄灵根发出的渴望低吟。
“铁柱，静心。”赵小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提醒道，“玉简里说了，初次引气入体最为关键，需得凝神静气，感应天地灵气，引导其汇入丹田。切不可急躁。”
“知道知道！”王铁柱嘴上应着，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将灵石握在手中，按照《基础引气诀》上记载的图文姿势，五心向天，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应那虚无缥缈的“气感”。
赵小白见状，也不再耽搁。他将油灯拨亮一些，仔细地、逐字逐句地阅读起《基础引气诀》。册子不厚，内容也颇为基础，主要阐述了何为灵气，如何通过特定呼吸法门和意念引导，感应并吸引与自身灵根属性相合的天地灵气，最终将其纳入体内，沿特定经脉路线运转，化为自身灵力，沉于丹田。
“四系杂灵根，金木水火……”赵小白看着功法上关于灵根的描述，眉头微蹙。功法中明确提到，灵根属性越单一，与相应属性灵气的亲和力越强，引气入体越容易。而像他这般四系混杂的杂灵根，感应灵气如同在一片混杂的染料中分辨出四种原色，艰难无比，吸纳效率更是低下。
“难怪那张管事看我们的眼神那般冷淡……”他心中暗叹，一丝阴霾掠过。仙路艰难，资质如同天生的枷锁，从起点便开始限制着每一个求道者。
甩开杂念，赵小白将下品灵石紧握在手心，学着王铁柱的样子，在床上盘膝坐好，五心向天，调整呼吸，试图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
石屋内只剩下两人绵长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
赵小白努力放空思绪，按照法诀描述，意念沉入身体，试图去感知周围空间中无处不在的灵气。他能模糊地“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漂浮着无数色彩各异、细微如尘的光点，那便是天地灵气。金色的锐利，绿色的生机，蓝色的柔和，红色的炽热……它们如同调皮的光之精灵，在他意念靠近时便倏忽散开，极难捕捉。
他尝试着运转法诀，以自身微弱的灵根为引，去吸引那些对应属性的灵气光点。然而，四系灵根如同四个方向不同的微弱磁极，非但不能形成合力，反而互相干扰，使得吸引之力驳杂而涣散。偶尔有一两个光点被吸引过来，触及皮肤，却如同水滴落在干燥的沙地上，瞬间便消散无踪，根本无法引入经脉。
一个时辰过去了。
王铁柱那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和低呼。赵小白睁开眼，只见王铁柱手中的那块下品灵石光芒黯淡了大半，而他本人虽然脸色有些苍白，额头见汗，但周身却隐隐有一层极其淡薄的土黄色光晕一闪而逝，气息似乎凝实了一丝。
“铁柱，你……”赵小白讶然。
王铁柱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都变了调：“小白！我…我好像…好像成功了一丝！有一缕灵气，钻进来了！就在肚子里，暖烘烘的！”
他手舞足蹈，激动得语无伦次：“虽然就一丝丝，但真的成功了！这《基础引气诀》真的有用！”
赵小白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恭喜你，铁柱！”三系杂灵根，终究比他的四系要强上一些，王铁柱能率先感应并引入一丝灵气，意味着他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炼气一层的门槛。
“你呢？小白，你怎么样？”王铁柱兴奋过后，才想起询问好友。
赵小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摊开手心。那块下品灵石依旧晶莹，内部的灵气几乎没怎么消耗。“我……感应是能感应到，但太散了，引不过来。”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王铁柱脸上的喜色僵了一下，挠了挠头，笨拙地安慰道：“没事，没事！这才第一个晚上嘛！我也就是运气好，蒙对了一下。你肯定也行，慢慢来，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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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他知道王铁柱是好意，但资质带来的差距，如同鸿沟，并非一句“慢慢来”就能轻易跨越。
王铁柱初获突破，精神亢奋，又絮絮叨叨地分享了一会儿自己的“经验”——其实大多是他自己都迷迷糊糊的感觉，然后便再次握紧那块灵气消耗大半的灵石，迫不及待地继续尝试巩固去了。
赵小白看着好友重新入定，心中那份失落和焦灼如同野草般滋生。他重新闭上眼睛，更加努力，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地去尝试，意念催动到极限，额角青筋都微微凸起。
然而，结果依旧。
那些色彩斑斓的灵气光点，依旧在他感知的边缘嬉戏、游弋，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他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明明能看到远处绿洲的水光，却无论如何也爬不到那里。体内的四系灵根非但没有成为助力，反而像四道相互拉扯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又过了许久，夜色已深。
王铁柱似乎已经彻底沉浸在了修炼中，呼吸变得悠长而富有节奏，周身那土黄色的光晕虽然淡薄，却稳定了许多。
而赵小白，依旧一无所获。手中的下品灵石冰凉，仿佛在提醒着他的徒劳。
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和冰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渐渐淹没了他。难道……自己真的与仙路无缘？四系杂灵根，注定只能在这仙门最底层，庸碌一生，最后如同凡尘中的蝼蚁般，百年后化作一抔黄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