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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一层轻柔的纱，慢悠悠地笼住整个小区时，栀兰走到阳台，往楼下望了望 —— 小区的路灯亮起来了，照得院子里亮亮的。
“今晚的风有点大呀。” 栀兰嘴里嘀咕着，在外面套了件紫红色的薄外套，换了双软底的运动鞋，“嗯，这回不能冷了。”
出了单元门，栀兰没有像别的老人那样找个石凳坐着，而是慢悠悠地在院里从西头往东头走着。
走了两个来回，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顺着窗户上的灯光，一层一层往上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物业的老板娘正趴在值班室的窗台上嗑瓜子，见她这模样，戳了戳身边的丈夫：“你看楼底下那个大婶，天天晚上都仰着头东瞅西瞅，你说她到底在找啥？丢东西了？”
物业老板放下手里的报纸，往楼下瞥了一眼：“人家可能就是闲得慌，数窗户玩呢。”
夫妻俩没再深究，转头又聊起了别的家长里短。可他们不知道，栀兰的目光从来都不是漫无目的的 —— 她的眼里，只有那几扇属于儿女们的窗户。她想看看，天快黑了，哪个儿女还没回来。
最先看到的是二儿子家的窗户，他住在一单元四楼。栀兰仰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瞅着那扇窗：窗帘拉了一半，里面黑漆漆的，连盏灯都没亮。
她心里顿时就犯了嘀咕，嘴唇轻轻动着，像是在跟自己说话：“这都几点了，二儿子家的灯咋还没亮？干啥去了呢？”
她在院里的停车位看了一遍，没找到二儿子的车。“噢，准是去他老丈人家吃饭了。”
栀兰一下子松了口气，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前两天听他说，老丈人在沟里买了只羊，说是要炖羊肉汤给孩子们补补。人家有老丈人疼啊，我就是瞎操心。”
要是几天看不到儿子屋里的灯光，她就在院子里找他的车，只要看到他的车在院里停着，栀兰的心就安稳下来。
三闺女家在六楼，窗户亮着灯，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栀兰心里刚踏实了些，却突然发现她家的单元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风一吹，门还轻轻晃了晃。
“这是咋回事啊？” 栀兰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些，语气却显得很紧张，“天都黑了，单元门咋不关严呢？万一有坏人进了楼道怎办？孩子们晚上回来多危险啊！”
她一边嘀咕，一边快步走到单元门口，先是侧着身子往楼道里望了望 ——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黑漆漆的，只能听到楼上谁家传来电视的声音。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咳嗽了一声，声控灯 “啪”地亮了，照亮了空荡荡的楼道。确认没什么异常，她把单元门给关严实了，才放心地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第二天早上，栀兰起得格外早。天刚蒙蒙亮，她就拿着扫帚在楼前的空地上扫落叶。
她正扫着，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路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垃圾，正好挡在车道上。栀兰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放下扫帚，快步走过去。
“这是谁干的事呀？垃圾往路上扔，大儿子等会儿开车回来，多碍事呀？几步路就到垃圾箱了，咋就这么懒？真是的！”栀兰小声嘟囔着。
她弯腰拎起垃圾袋，手指碰到袋子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有硬邦邦的东西，沉甸甸的。她咬了咬牙，吃力地拎起垃圾袋上点点往垃圾厢走去。
栀兰的大闺女就在后楼上班，两栋楼的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米，站在客厅里，抬头就能看到筱媛办公室的窗户 —— 在四层，靠窗的位置摆着一盆绿萝，风一吹，叶子就轻轻晃。
也正是因为这份便利，栀兰每天都要往那扇窗户望好几回，只要看到窗户里有人影，她心里就踏实。
家里一来客人，栀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给筱媛打电话。“大闺女啊，中午早点回来呗，你表舅来了，你请他出去吃点饭。”
筱媛能想象出母亲打电话时的模样 —— 肯定是笑着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里满是欢喜。她知道，母亲是想让表舅看看，她的闺女就在这么好的办公楼里上班，让亲戚们也为她骄傲。
在孩子们眼里，栀兰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天到晚有操不完的心。冬天下雪的时候，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拿着扫帚在单元门口扫雪。
三女婿上班早，她就先去三闺女家的单元楼前扫，把单元门口到路边的路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再去二儿子和二闺女家的单元楼前扫，最后才扫自己家的单元楼前。
大闺女离得近，大女婿上班晚，她就会多留些时间，等扫完其他地方，再去扫大闺女家楼下的雪。
雪下得小还好，她扫起来不算吃力；可要是雪下得大，地上的雪能没过脚踝，她扫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双手冻得通红，指尖都有些发僵却依旧不肯停下。
邻居们早上出门看到她，都忍不住劝她：“大婶，别扫了，等会儿物业就来扫了，你看你这手冻的，快回去暖暖吧。”
栀兰却总是笑着摆摆手，手里的扫帚还在不停地动：“没事，俺扫一点，孩子们上班回来就能好走一点，不然路滑，俺不放心。万一摔坏了可咋办啊？”
说着，她又弯下腰，把堆在路边的雪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给孩子们留出宽宽的路。
到了夏天，院子里的草长得飞快，物业的人过来跟居民们说，要给每户分点除草的任务。
栀兰一听，赶紧上前拉住物业的人，笑着说“不用分、不用分，这点活我和你两个人就干了，别麻烦他们了。”
物业的人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大婶，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么大的院子，哪能让您一个人干呢？还是分给大家一起干吧，这样快。”
“真不用。” 栀兰摆了摆手，语气很坚定，“这楼里住的都是年轻人，他们正是忙工作的时候，哪有时间干这个呀？俺在家也没什么事，干点活还能锻炼身体呢，一举两得。”
物业的人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其实，谁都知道，栀兰是不舍得让她的儿女们干这些活。她总在心里想：“大夏天的多晒呀，太阳那么毒，晒一会儿脸就晒黑了。
栀兰心想，“虽然俺以前在农村受苦，但从来没让孩子们干过这些粗活。我的儿女都是干大事的人，我可不舍得叫他们干这些粗活儿。”
她从来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可大家都能感受到她对孩子们浓浓的爱。除草的时候，她总是趁着早上天凉快的时候就开始干，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镰刀，一点一点地把草割下来，然后再抱到垃圾厢里。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贴在背上，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她却只是用袖子擦一擦，继续干。
邻居们看到了，都忍不住跟她聊天：“大妈，您真是太疼孩子们了，啥活都自己干。”
栀兰听了，只是笑着说：“孩子们不容易，俺能帮一点是一点。”
邻居们听说后，都纷纷赞叹，“难怪你的儿女们都那么优秀，原来是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妈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