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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都心,闹中取静。一隅被黑松与竹篱严密围合的广阔庭院深处,矗立着山口组真正的权力核心——一座糅合了战国天守阁威严与现代极简主义的巨大和风建筑。青黑色的屋瓦在阴沉的天空下泛着冷铁般的光泽,巨大的菱形组徽如同巨兽之眼,镶嵌在最高处的桧木门楣上。
此刻,平日里肃杀威严的百叠大广间(主厅),气氛凝重得如同铁板。
数十位身着黑色纹付羽织袴的山口组最高干部——元老们,如同沉默的乌鸦,分列两侧,跪坐在冰冷的榻榻米上。空气里弥漫着上等线香的淡雅气息,却压不住那股从每个人毛孔里渗出来的、混合着警惕、不甘与某种被强按下去的恐惧的味道。他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聚焦在广间中央那个唯一坐着的人身上。
姜璃。
她并未遵循跪坐的礼仪,而是随意地坐在一张显然是临时搬来的、线条冷硬的黑色高背椅上。这椅子与周围古朴的和风环境格格不入,如同她本人一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她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套装,胸前那枚由骨灰、金属与芯片构成的辐射王冠,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不祥的暗红微光。她微微垂着眼睑,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椅子扶手,仿佛在等待一场早已注定的表演。
“咔哒…咔哒…”
沉重的木屐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渡边雄出现了。
这位在东亚地下世界呼风唤雨的山口组现任组长,此刻却褪去了所有凌厉与傲慢。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毫无褶皱的黑色纹付羽织袴,象征着最高身份的组徽家纹绣在胸前,却丝毫无法提振他的气势。他的头颅深深垂下,几乎要碰到胸口,脚步沉重而缓慢,如同背负着整个山口组百年基业的重量。
他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捧着一个特制的钛合金托盘。托盘上,并非传统的胁差或断指,而是十二把造型各异、却同样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钥匙。它们被精心排列成一个尖锐的扇形,宛如一把把微型的剖腹刀阵,尖端齐齐指向托盘前方——姜璃的方向。
每一把钥匙,都代表着山口组一个核心金库、一座秘密军火库、一条黄金走私通道、甚至是一整条灰色产业链的终极控制权。这是山口组百年积累的命脉,是权力的实体象征。
渡边雄走到广间中央,距离姜璃三米处停下。他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榻榻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双手将那个盛放着“命脉”的托盘高高举起,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璃阁下,” 渡边雄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颤抖,“山口组…献上全部忠诚与…命门。恳请…宽恕过往僭越。”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饱含着屈辱与不甘。
姜璃终于抬起了眼帘。她的目光掠过那十二把象征性的“刀”,落在渡边雄伏地的脊背上,如同看着一件死物。没有回应。她的视线微微移向广间一侧。
那里,早已布置好了一个临时的小型工坊。一个造型极其现代、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高温坩埚正发出低沉的嗡鸣。旁边,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骨灰坛,坛身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坛底一个微小的激光蚀刻编号:WV-001(白薇薇-001)。另一个托盘里,则盛放着璀璨夺目、却散发着微弱放射性荧光的粉末——从赵山河骨灰中反复提纯、碾磨出的“赵氏金粉”。
一名穿着璃资本黑色制服、戴着特制面罩的技术人员,在姜璃眼神示意下,动作精准而冷酷。他打开骨灰坛,将里面细腻、惨白的骨灰,倾倒入灼热的坩埚中。惨白的粉末接触到高温熔融的金粉,瞬间腾起一股细微的、带着奇异焦甜味的青烟。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加入精确配比的赵氏金粉。金粉与骨灰在炽热的高温中迅速交融、翻滚,形成一种粘稠的、不断冒着气泡的、介于液态与膏状之间的诡异物质,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浑浊的金白色。
姜璃站起身,缓步走到工坊旁。她甚至没有佩戴隔热手套,只是伸出白皙的食指,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扭曲空气的力场——那是她王冠辐射能量形成的微型防护。她的指尖轻轻点向那翻滚的金白骨浆。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粘稠的物质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又像是被无形的模具引导,顺着她指尖的方向,从坩埚的导流口汩汩流出。它精准地流入下方早已准备好的、一组造型极度简约、线条冷硬流畅的白色骨瓷茶具模具中——茶壶、茶杯、茶盏、水指(水罐)、茶筅立(茶筅架)……一应俱全。
熔液迅速冷却、凝固。技术人员动作迅捷地打开模具。
一套崭新的茶具呈现在众人眼前。
质地是上乘骨瓷特有的细腻温润的白色,但在那白瓷的基底里,却均匀地分布着无数极其细微、如同星辰碎屑般的金色微粒,那是赵氏金粉。更诡异的是,在某些特定的角度和光线下,白瓷内部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扭曲的人影在闪动,那是白薇薇骨灰在高温熔铸下形成的特殊晶体结构产生的视觉残留,如同被永恒囚禁的怨灵剪影。整套茶具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死亡的冰冷与财富的奢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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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亲自拿起那套还带着余温的茶具,走回广间中央。渡边雄依旧保持着额头贴地的姿势,仿佛一尊石雕。
她将茶具放在渡边雄面前的地上,声音平淡无波:“茶。”
渡边雄身体一颤,如同听到了行刑令。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他颤抖着双手,开始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屈辱的茶道表演。取水、烧水、碾茶粉……每一个步骤都因为极度的压力和恐惧而显得笨拙僵硬。滚水注入茶碗,碧绿的抹茶粉被打出细腻的泡沫。
他双手捧起第一碗茶,膝行向前,高举过头,献给端坐于高椅之上的姜璃。
姜璃没有接。她的目光扫向左侧首位一位须发皆白、眼神阴鸷的老者——黑田龙一,山口组硕果仅存的初代元老,渡边雄的叔父,也是组内最顽固的守旧派和反璃资本势力的幕后支持者。
“黑田桑,” 姜璃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长者先请。”
黑田龙一布满皱纹的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发出被羞辱的怒火,但接触到姜璃那双深不见底、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眸时,那怒火又如同被冰水浇熄,只剩下冰冷的寒意。他死死地盯着渡边雄手中那碗碧绿的茶汤,仿佛那不是茶,而是穿肠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