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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集团的总部大楼,那栋矗立在市中心黄金地段、通体覆盖着深蓝色玻璃幕墙的摩天大厦,在午后灼热的阳光下,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闪着冷冰冰的光。可在这把“剑”最顶端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空气却像是凝固了,温度比开了强力空调的走廊还要低上几度。
陆明远,这位在商海沉浮了几十年、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本事的商业巨擘,此刻正坐在他那张宽大得能当床用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桌上摊开着几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是集团内部审计部和刚成立的紧急网络安全小组送来的初步报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连最细微的肌肉牵动都没有,但那双透过金丝边眼镜片射出的目光,却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能剖开纸面,看到底下隐藏的惊涛骇浪。眼镜被他摘了下来,随意地搁在文件旁边,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桌面上,一下,一下,敲着,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旁边垂手肃立的助理心上。
助理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知道,老板越是平静,往往意味着风暴越是猛烈。
“范围确定了?被摸走的,具体是哪些东西?”陆明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但每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砸在安静的空气里。
助理喉结滑动了一下,赶紧上前半步,毕恭毕敬地回答:“基本确定了,陆董。技术团队根据入侵痕迹和数据流分析,丢失的主要是……大概是五到八年前,集团在东南亚地区,特别是L国和M国那几个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的原始档案。包括最初的投标方案草稿、部分已经离职多年的中层项目管理人员的人事背景审查记录,还有……一些当年内部审计流程的底稿复印件。”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觑了下老板的脸色,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从……从现有的价值评估来看,这些数据不涉及集团现有的核心技术专利,也不关联当前任何重大战略项目。更像是一些……已经归档、快要到销毁年限的历史资料。”
这话说出来,连助理自己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可不是吗?费那么大劲,搞出那么大阵仗,就为了偷一堆“陈年旧账”?这听起来简直像个拙劣的玩笑。
陆明远的目光缓缓扫过报告上列出的项目名称和人员名单,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个被用红笔轻微圈注的名字上——王建斌。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记得这个人。八年前,L国那个深水港扩建项目的现场负责人。有能力,肯吃苦,但手脚似乎有点不干净,胆子也大。当时那个项目推进过程中,出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岔子,比如一批关键建材的规格参数在清关时出现“意外”偏差,导致工期延误;又比如当地分包商的资质审核出现过一些“疏忽”。虽然最后项目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也没给集团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但陆明远心里始终存着个疑影。只是后来王建斌以“家庭原因”主动请辞,走得干脆利落,加上当时集团正处在业务高速扩张期,千头万绪,这点“小事”也就被搁置了,渐渐沉入了记忆的泥沙里。
现在,魏哲,或者说他背后的劳伦斯家族,像潜水员一样,潜入时间的深海,精准地打捞起了这块看似不起眼的“沉船碎片”。他们想干什么?
一个模糊却极具威胁性的轮廓,在陆明远精于算计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翻旧账。这是商业斗争中极其阴险也极其有效的一招,尤其是在对方企业规模庞大、历史复杂的情况下。很多当年被时间掩盖、被利益平衡掉的瑕疵,一旦在特定的时间点被重新揭开,往往能引发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甚至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重新戴上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深不见底的冷静和掌控感。
“两件事,”他看向助理,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第一,启动‘静默’程序,级别定在最高。范围锁定所有曾经接触过这批被窃资料的相关部门和岗位,特别是当年直接参与过那几个东南亚项目、现在还在集团体系内的老人。动作要轻,水面上的波纹越小越好。”
“静默”程序是陆氏内部最高规格的安全审查暗语,意味着不动声色却彻查到底。
“第二,”陆明远的手指在“王建斌”那个名字上重重一点,红木桌面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海外资源,给我找到这个人。无论他躲在哪个角落,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要知道确切的消息。”
助理心中一凛,背后瞬间冒出一层细汗。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商业间谍案的范畴。他立刻挺直腰板,沉声应道:“明白,陆董!我马上去办!”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公寓书房里,陆辰言也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由周铭传来的、更加详细的数据失窃清单,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
看着那一排排看似过时的项目名称和早已离开公司的人员名单,他的感觉和父亲出奇地一致——魏哲这王八蛋,是在挖坟。他想从这些被时间尘封的故纸堆里,掘出能对陆氏集团、甚至是对他父亲个人造成致命打击的东西。
“他在找能捅刀子的地方。”陆辰言对着手机,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而且找的都是些陈年老伤疤。”
电话那头的周铭显然也有些困惑:“辰言,不是我泼冷水啊,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就算当年真有点什么猫腻,证据链也早就断了吧?人都找不齐了。而且那些项目最后不都验收合格了吗?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明面上合规,不代表底下没有暗流。”陆辰言的思维极其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酷,“劳伦斯家族忍了这么多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联合魏哲这个疯子来翻旧账,你以为是巧合?他们手里,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关键碎片,或者……找到了某个能开口说话的‘老古董’。”
他脑海中闪过父亲看到报告时那一瞬间的细微表情变化,尤其是对“王建斌”这个名字的反应。
“重点查这个王建斌,还有清单上另外几个和他同期、在项目结束后不久就离职的关键岗位人员。”陆辰言指示道,语气斩钉截铁,“魏哲拿到这些档案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他肯定会想办法去接触这些人,撬开他们的嘴。”
“懂了!我这就撒网出去,就是把地球翻个遍也得把这几个家伙挖出来!”周铭应承得干脆利落。
结束通话,陆辰言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事情的发展方向,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这已经不再是围绕着他和林栀的个人恩怨,而是演变成了一场针对整个陆氏家族的、蓄谋已久的商业狙击战,甚至可能牵扯出一些家族不愿提及的过往隐秘。他不仅要保护林栀,要应对魏哲层出不穷的阴招,还要分神去抵御来自商业层面的明枪暗箭,更可能要直面自己家族历史中可能存在的阴影。这种多方位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林栀虽然不清楚所有细节,但她对陆辰言情绪的变化有着小动物般的敏锐直觉。他最近越来越沉默,偶尔看着她时,眼神里会掠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某种决绝。她知道,他肩上的担子一定更重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追着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而是换了一种更安静、更体贴的方式待在他身边。他熬夜对着电脑屏幕时,她会默默煮一杯热牛奶放在他手边;他忘记吃饭,她会用保温盒装好饭菜送到他实验室;在他偶尔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时,她会轻轻坐在旁边,握住他的手,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陪着。
她知道,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商业阴谋和网络攻防面前,她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她想让他知道,无论外面是怎样的狂风暴雨,总有一个小小的港湾,可以让他暂时停靠,喘一口气。
这天下午,林栀为了给专栏第二篇关于“古典诗词意象流变”的文章补充资料,来到了校图书馆位置相对偏僻的古籍阅览区。这里和外面现代化的阅览室完全不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里漂浮着旧纸张、油墨和淡淡防虫药水的混合气味,有种时光停滞般的宁静。高大的木质书架顶天立地,上面排满了各种线装书、函套书,很多书脊上的字迹都模糊了。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几本厚厚的参考书,很快便沉浸在了唐宋诗词的意境里,在故纸堆中寻觅着那些传承千年的意象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