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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几步,蹲下身,目光从尸身的头顶开始,一寸一寸向下移动。发际线的高度与形状,额头的宽窄,眉毛的疏密,眼睑的弧度,鼻梁的挺直程度,嘴唇的厚薄……所有细节,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破绽。
他甚至能闻到那两具尸身上散发出的、同样的、属于老年人的淡淡体味,混合着周文渊惯用的那种松墨气息。
难道真是鬼魅作祟?抑或是某种闻所未闻的奇门幻术?
凌云鹤摒除杂念,伸出手,指尖隔着薄薄的丝绢,轻轻触碰其中一具尸身的面颊皮肤。触感冰冷、僵硬,但确是真实血肉的质感,绝非人皮面具之类的造物。他又检查了尸身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节因常年握笔而微微变形,这也与周文渊的特征相符。
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极其精密的勘验。书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愈发阴沉。
终于,凌云鹤的目光,落在了两具尸身的左耳之后。那是极其隐蔽的位置,寻常人绝不会留意。
他先检查了靠近书案的那一具。耳后皮肤略显松弛,有一道极淡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陈旧疤痕,约半寸长,呈浅白色。凌云鹤记得,多年前一次诗会上,周文渊曾提及幼时顽皮,左耳后不慎被树枝划伤,留下此疤。
随即,他的手指移向另一具尸身的左耳后相同位置。
就在指尖触碰到皮肤的刹那,凌云鹤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里,也有一道“疤痕”!
但这道“疤痕”,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深,微微泛红,像是新愈合不久。更重要的是,这道“疤痕”的边缘过于整齐、笔直,不似自然愈合的蜿蜒形态。他凑近细看,借着窗外透入的光线,赫然发现那“疤痕”之上,竟布满了极其细密、几乎与皮肤纹理融为一体的缝合针脚!
这针脚精细到了极致,若非他凌云鹤目力远超常人,又心存疑虑刻意寻找,绝对难以发现。这根本不是幼年划伤自然愈合的疤痕,这分明是被人用极高明的手法,仿照着另一具尸身上的真疤,生生“制作”出来的!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凌云鹤的尾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他缓缓直起身,面色凝重如铁。
这不是易容!天下间绝无可能有一种易容术,能在这等隐秘之处,仿造出如此以假乱真、连细微疤痕都完美复刻的“赝品”!这更像是一种……一种将某个活生生的人的特征,通过某种匪夷所思的手段,“移植”或“再造”到了另一具躯体之上!
“大人?”裴远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出声询问,手始终紧握着刀柄。
凌云鹤没有立刻回答。他环顾书房,目光再次扫过那两具并卧的尸身,那两张带着诡异安详笑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正无声地嘲笑着在场所有人的认知极限。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判断。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
“此非易容之术。”
他顿了顿,迎上裴远震惊而疑惑的目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此乃……‘再造’邪术!”
“再造”二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书房之内。那老仵作双眼一翻,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晕厥过去。赵志皋等人更是面无人色,浑身抖若筛糠。即便是裴远,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握刀的手关节微微发白。
什么样的邪术,能“再造”出一个与真人别无二致,连隐秘疤痕都完美复刻的“人”?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触及了未知的、令人恐惧的领域。
凌云鹤不再理会众人的惊骇,他再次俯下身,更加仔细地检视那具“复制品”耳后的缝合痕迹。那精细到毫巅的工艺,那对人体结构的深刻理解,绝非寻常江湖术士或医者所能为。这背后隐藏的,是何等可怕的技术、资源与心思?与那神秘莫测的“烛龙”组织,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窗外,秋风呜咽着卷过庭院,吹动枯枝败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低声絮语。浓重的阴云彻底遮蔽了天空,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这诡异的“双尸诡影”之后,悄然酝酿。京师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