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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炎艺笑了,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白腰雨燕。
 她想起孩子们每次视频通话时过分懂事的表情。
 他们从不说想她,只是认真汇报学业,末了总要加上一句"妈妈注意安全"。
 那种克制比任何哭闹都更让她心如刀绞。他们太早学会了陆家人的生存法则:感情是最无用的奢侈品。
 她也知道,她的孩子们不会像其他家庭的孩子那样抱怨她的缺席。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经过中东那几年,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们的母亲迫不得已选择远赴东南亚开拓市场时,
 行李箱最底层压着的,是陆老爷子发来的那句"陆家不养闲人"的警告信息。
 十几年来,这条信息就像一根生锈的铁钉,每当她在异国他乡的深夜里想要松懈时,就会自己从记忆深处浮出来,
 狠狠扎进她的指缝。她总是要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才能继续在合同上签下那个价值千万的名字。
 此刻她凝视着孩子们身后老宅幽深的走廊,那里悬挂的历代家主画像正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就像两年来每个深夜,她在异国酒店里透过视频看着孩子们身后的那面墙。
 "好啦,我带了你爱吃的榴莲糕。"她最终只说这一句。
 陆晴扑过来抱住她的动作,让藏在夹层里的并购合同边缘硌疼了她的肋骨。
 窗外的芭蕉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檐角铜铃偶尔叮咚一响。
 陆炎艺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清淡的夜宵,虾饺是明舟爱吃的,
 杏仁茶是陆晴的最爱,还有一碟她离家时腌制的梅子,如今正好启封。
 灯光下映着三张相似的面孔。
 "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陆炎艺用银匙搅着碗里的雪蛤羹,状似随意地问道。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极轻的脆响。
 陆明舟夹了一筷子清炒芦笋到母亲碗中,
 动作和他下围棋时一样精准:"还是老样子,天天念叨着要您回来主持东南亚分部的年终汇报。"
 少年刻意模仿祖父的语气,把"主持"二字咬得极重,惹得陆晴在桌下偷偷踢他。
 陆炎艺挑眉,眼角那颗泪痣在烛光下格外鲜明:"哦?我以为他会先问我把吉隆坡的项目搞砸了没有。"
 她故意用筷子尖戳破虾饺薄如蝉翼的皮,金黄的虾油立刻渗了出来。
 "三舅舅昨天还在饭桌上说,"陆晴突然压低声音,学起三舅陆炎棋那副酸溜溜的腔调,"'小妹签下的那单橡胶生意,
 比我去年的利润高了百分之三十您没看见他当时的脸色,活像生吞了只癞蛤蟆!"
 陆炎艺垂眸喝汤,热气氤氲中掩去眼底的锋芒。
 她知道,此刻正院的议事厅里,那些族老们必然又在议论,"女人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到底是嫁过人的,心都野了"。
 她更知道,自己书案抽屉里锁着的那份遗嘱副本上,父亲的遗财产分配上,没有她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些年她为陆家挣得再多,除了自己分公司经理的年薪外,她没有任何属于陆家人的股份和分红,她只是个为陆氏打工的。
 "尝尝这个。"她突然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块玫瑰糕,甜腻的香气立刻冲散了方才的暗涌。
 陆晴咬了一口就皱鼻子:"太甜了!"
 "当年我出嫁前夜,你们外祖母也给我做过这个。"
 陆炎艺用帕子擦去女儿唇角的糖粉,丝绸帕子上绣着的陆家家徽已经有些褪色,
 "她说,女人这辈子,总要咽得下几分甜,才扛得住那些苦。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苦啊……"
 墙上的挂钟爆了个响,墙上的影子跟着晃了晃。陆明舟突然放下筷子:"妈,苦尽了甘会来的,下周董事会的表决...…"
 "食不言。"陆炎艺轻轻叩了下桌面,翡翠镯子碰在黄花梨木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但当她看向儿子时,目光却柔软下来,指尖在桌上写了个"赢"字,又迅速用茶汤冲散了水痕。
 窗外,一轮冷月正爬上陆家祠堂的飞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