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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时,正在城市公寓里煮一碗泡面。电话那头,村长李德全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你爹走了,明天就下葬,你赶紧回来。"
李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收紧,指节泛白。七年了,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再没回过那个藏在山坳里的李家村。父亲那张永远板着的脸在他记忆中已经模糊,只剩下那双粗糙的大手和身上永远散不去的烟草味。
"怎么突然..."李华刚开口,电话就被挂断了,只剩下一串忙音。
高铁转大巴,再步行两小时山路。当李华站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时,夕阳已经将整个村庄染成了血色。李家村比他记忆中更加萧条,许多房屋已经倒塌,只剩下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村口的老井旁,几个孩子正在玩耍,看到他时立刻噄声,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散跑开。
李德全站在祠堂门口等他。七年过去,这位曾经健壮的村长已经佝偻得像棵老树,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来了就好。"李德全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古怪,"先去给你爹上炷香。"
祠堂里点着惨白的节能灯,正中摆着一口黑漆棺材。棺材前供着父亲的遗像——那张照片应该是几年前拍的,父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表情严肃得近乎狰狞。香炉里的三炷香已经烧了一半,青烟笔直地上升,在灯光下形成一道诡异的细线。
"为什么这么快下葬?"李华问道,声音在空荡的祠堂里回响。
李德全的眼睛避开他的视线,"天气热,放不住。"
这解释合情合理,八月的山村确实闷热难当。但李华注意到棺材周围撒了一圈白色的粉末,像是某种仪式。更奇怪的是,棺材盖没有完全合上,留着一指宽的缝隙。
"我能看看父亲吗?"李华伸手想推开棺盖。
"不行!"李德全突然提高音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老人的手劲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李华的肉里。"不能开棺,这是规矩。"
李华皱眉,"什么规矩?"
"你离家太久,忘了村里的习俗。"李德全松开手,声音又低了下去,"横死的人,不能见光,也不能让亲人看脸,否则会跟着回家。"
横死?李华心头一紧,"父亲是怎么..."
"摔死的。"李德全迅速打断他,"在后山采药时失足。好了,别问这些了,今晚你要守灵,记住几点——"老人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香不能断;第二,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应;第三,千万别看镜子。"
"镜子?"李华疑惑地环顾四周,祠堂里并没有镜子。
李德全没有解释,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塞给他,"拿着,如果...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用这个盖住脸。"
夜幕完全降临时,祠堂里只剩下李华一个人。按照习俗,守灵要持续到凌晨三点,然后鸡鸣时分出殡。李德全走前在棺材周围点了七根白蜡烛,烛火摇曳,将李华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李华跪在蒲团上,机械地续着香。父亲的遗像在烛光中忽明忽暗,那双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照片上父亲的表情似乎在变化,嘴角时而下垂,时而微微上扬。
午夜时分,李华开始感到困倦。就在这时,他听到祠堂后门传来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有人轻轻推开了门。风?李华记得后门明明是锁着的。他转头看去,烛光照不到的黑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谁?"他下意识问道,随即想起李德全的警告——不要应声。
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蜡烛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李华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强迫自己转回头,继续盯着父亲的遗像。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照片上父亲的眼睛——原本直视前方的目光,现在似乎微微偏转,正看向祠堂的某个角落。
李华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在供桌下方发现了一个暗格。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爬过去拉开暗格,里面是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方形物体。掀开红布,是一面古老的铜镜,镜面已经氧化发黑,边缘刻着古怪的符文。
当李华的手指碰到铜镜时,祠堂里所有的蜡烛同时熄灭了。黑暗中,他听到棺材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击棺木。
李华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慌乱地摸索着打火机,手抖得几乎拿不稳。当火光重新亮起时,他惊恐地发现棺材盖的缝隙变得更大了,足有两指宽。更可怕的是,从缝隙中垂下一缕花白的头发——那是父亲的颜色。
"幻觉,都是幻觉..."李华喃喃自语,用红布盖住铜镜塞回暗格。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李华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后背。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一股冰冷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上。
"爹...爹?"李华颤抖着开口,打破了不应声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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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答。但祠堂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李华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他鼓起勇气慢慢转身,身后空无一人,但棺材盖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李华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父亲的尸体呢?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铜镜从暗格里滑了出来,镜面朝上躺在地上。尽管氧化严重,但镜中清晰地映出一个身影——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人背对着站在祠堂角落,花白的头发垂到肩膀。
那不是父亲吗?李华猛地抬头看向那个角落,现实中那里空荡荡的,但镜中的影像却缓缓转过了头...
祠堂外突然响起尖锐的鸡鸣,天亮了。几乎同时,铜镜中的影像消失了,李华听到棺材方向传来"砰"的一声,转头看去,棺材盖已经重新合上,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祠堂门被推开,李德全带着几个村民走了进来。看到瘫坐在地的李华,老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看到了?"李德全的声音发抖。
李华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点点头。他注意到村民们交换着惊恐的眼神,有人已经开始在胸前画着奇怪的符号。
"造孽啊..."李德全长叹一声,指挥村民抬起棺材,"赶紧下葬,不能再拖了。"
出殡的队伍沉默地穿过村庄,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说话。李华捧着父亲的遗像走在最前面,照片上的父亲又恢复了最初严肃的表情。路过村口老槐树时,李华注意到树干上钉着一面小圆镜,镜面朝外,已经碎裂。
下葬过程简单到近乎草率。棺材入土后,李德全亲自往坟头上撒了一把白色粉末,然后催促所有人离开。李华想留下烧些纸钱,却被老人强硬地拉走。
"你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在老屋里。"回村的路上,李德全突然说,"你今天就走,别再回来了。"
"为什么?那面铜镜是什么?父亲到底怎么死的?"李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李德全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你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看了不该看的。那面镜子...那面镜子会..."老人突然噄声,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顺着李德全惊恐的目光,李华回头看向父亲的坟墓。在正午的阳光下,坟头上的土似乎正在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更远处,李家村上空聚集起一团不祥的黑云,形状像极了一张扭曲的人脸。
李德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就跑。其他村民也跟着四散奔逃,只剩下李华站在原地。他感觉他的影子在微微转身,而他自己根本没有转身。
李华没有听从李德全的警告离开村子。
当村民们四散奔逃后,他强忍恐惧,独自站在父亲的坟前,看着那团形状诡异的黑云渐渐散去。坟头的土停止了颤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李华知道不是——他的影子恢复正常前,那冰冷的一瞥已经烙在他的脑海里。
老屋在村子最西头,七年无人居住,门廊的木板已经腐朽。李华推开门时,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出奇地整洁,似乎有人定期打扫。客厅的方桌上摆着一个包裹,用那块熟悉的红布包着——是铜镜。
李华没有立即去碰它。他环顾四周,父亲生前的生活痕迹随处可见:墙上的老黄历停在八月十日,父亲去世的那天;灶台上的铁锅里还有半锅已经发霉的粥;卧室的床上被褥凌乱,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床头柜的抽屉半开着,露出一本黑色笔记本的边角。李华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像是害怕惊动什么。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关于镜子的记录"。
手指发颤,李华翻开第一页。
"1987年7月15日,从老祠堂地下挖出那面铜镜是个错误。李德全说这是祖宗留下的镇村之宝,但我总觉得不对劲。镜面太黑了,黑得像是能吸走光..."
李华快速翻阅着,父亲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有些页面甚至被某种液体浸透,字迹模糊不清。
"1990年3月,又有人死了。这是第七个。李德全坚持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每次有人死,镜面就会变得清晰一些。昨晚我起夜,看到镜子里有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