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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衡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中激起层层叠叠、难以平息的涟漪。万年的闭关，出关第一眼的相认，遗忘的小世界记忆……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而迷离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而此刻，这张网的编织者，正握着她的手，那微凉的触感奇异地将她纷乱的思绪稍稍定住。
他并未放开她的手，反而就着她靠近的姿势，手臂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无比自然的力道，轻轻一带。
苏妩只觉得重心一晃，低呼一声，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跌坐下去——却不是落在冰冷的玉凳上，而是……落在了顾衡线条分明、坚实却并不显僵硬的大腿上。
！
苏妩浑身瞬间僵住，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比那天边的朝霞还要红艳。她下意识地就想弹起来，这姿势太过暧昧，太过亲密，完全超出了“师尊与弟子”甚至普通朋友的界限！
然而，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稳稳地禁锢着她，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轻易挣脱。他的气息从身后笼罩而来，清冷的檀香混合着冰雪的味道，此刻却仿佛带上了温度，灼烫着她的耳根和颈侧。
“别动。”他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诱哄的意味。
苏妩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奔流呼啸。她僵硬地侧过头，想去看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顾衡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僵硬与羞窘，另一只空着的手执起玉箸，重新夹起那块她只咬了一口的“醉仙引”，递到她的唇边。
他低下头，清冽的呼吸拂过她的鬓角，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瓣，声音低沉而缓，带着一种古老而迷人的磁性，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妩妩……”
他的目光锁着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专注，以及一种……仿佛在履行某种古老仪式的郑重。
“张嘴。”
苏妩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惊慌，在这一刻，都被这过于亲昵的举动和那声低沉缱绻的呼唤击得粉碎。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将人灵魂吸进去的眸子，身体先于意志做出了反应。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眼睫轻轻颤动着，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唇。
那带着清甜灵果芬芳的糕点，被他轻柔而稳定地送入了她的口中。
柔软的糕点触及舌尖，甜糯的口感化开，可苏妩已经完全尝不出味道了。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身后那坚实温凉的怀抱，聚焦在腰间那只有力的手臂，聚焦在方才他靠近时，那拂过她皮肤的、微凉的呼吸。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传来的、平稳而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一下下，敲击在她的背脊上。
顾衡看着她乖乖咽下糕点，白皙的脸颊绯红一片，连耳尖都透出可爱的粉色，那双总是流转着狡黠光芒的狐狸眼此刻水汪汪的，带着全然的懵懂与无措，像是落入陷阱而不自知的小兽。
他冰封般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太浅，消失得太快，仿佛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又夹起一筷灵蔬，再次递到她的唇边。
动作依旧自然，仿佛喂她吃饭，是天经地义、早已习惯的事情。
苏妩怔怔地，再次下意识地张口接受。
云台之外，仙云流转，晨光熹微。白玉小几旁，清冷绝尘的仙尊，正将娇媚灵动的少女圈在怀中，一口一口，耐心而专注地喂食。少女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仿佛沉浸在一场过于美好、却又不真实的幻梦之中。
口中的食物依旧美味，可苏妩却品出了截然不同的滋味。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羞赧、迷茫，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悸动与沉溺。
一顿早餐，在一种极致亲昵又令人心慌意乱的氛围中结束。苏妩几乎是被半强迫地，由着顾衡一口一口喂完了所有他认为她“会喜欢”的食物。直到最后一口清茶被他递到唇边，小心饮下，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脸颊的热度久久不退，脑子里像是塞满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无法思考。
顾衡放下茶杯，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让她整个背脊都完全贴合在他怀里，严丝合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衣料下蕴含的、内敛而强大的力量。
他微微低下头，下颌几乎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苏妩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细微震动，以及那清冷气息拂过她耳廓带来的战栗。
“还饿么？”他低声问，嗓音比方才喂食时更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饱食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苏妩下意识地摇头，声音细若蚊蚋：“……饱了。”
她一动不敢动，僵硬地靠在他怀里，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点点动静都会打破这诡异又令人沉溺的平衡。这感觉太奇怪了，明明应该警惕，应该挣脱，应该问个清楚，可身体却像是自有主张，贪恋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冰冷气息的温暖与庇护。
“嗯。”他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一只手臂依旧稳稳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廓。
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猛地一颤，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脊柱。
他的指尖流连在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上，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却又极具占有意味的狎昵。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仿佛在把玩一件失而复得的珍爱之物。
苏妩的心脏在他的指尖下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浑身酥麻，动弹不得。
“妩妩。”他又唤了一声，这次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骨响起，低沉而磁性，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诱惑，“这样，习惯么？”
习惯什么？习惯他的怀抱？习惯他的喂食？还是习惯他这突如其来的、与“仙尊”身份格格不入的亲昵？
苏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说不习惯，这太超过了。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最终只化作一声细微的、带着点委屈和迷茫的呜咽。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他。
顾衡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太轻，太短促，如同冰雪初融时第一滴滑落的水珠，清泠悦耳，却转瞬即逝，快得让苏妩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但他周身那原本冷硬的气息，确实在这一刻，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下颌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如同之前抚摸小狐狸时那般自然。环抱着她的手臂传递来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而指尖流连的动作，却又带着无尽的耐心与……一种仿佛在确认她真实存在的珍重。
“不急。”他最后说道，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但那清冷之下，却仿佛涌动着暗流，“我们，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习惯？还是有的是时间，让她“想起来”？
苏妩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微凉的体温，听着他意味不明的话语，只觉得前路茫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