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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身体里爆发的混沌之力如同无形的风暴,狠狠撞在古老的断碑上。碑身剧烈震颤,其上符号明灭狂闪,竟硬生生将这狂暴的冲击抵挡、消弭了大半,只余下些许混乱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埃。
苏清月被这股反冲力推得又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心惊胆战地看着怀中依旧被暗紫色气流包裹的宁儿,小家伙在爆发后似乎耗尽了力气,抽搐停止,滚烫的体温开始缓缓下降,眉心的光芒也渐渐内敛,只是那纹路的颜色愈发深邃,仿佛将那片狂暴的混沌彻底沉淀了下去。
他再次陷入沉睡,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刚才那足以撼动石碑的爆发只是一场幻觉。
苏清月长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回一半,但忧虑却更深了。宁儿消化那团本源的过程,显然充满了不可控的风险。
她不敢在此久留,守门人用最后力量指引的“避风港”必须尽快找到。她辨认了一下方向,那是石碑后方,一片更加破碎、仿佛经历过惨烈大战的区域。
她抱着宁儿,踏过满地嶙峋的怪石和某种金属融化后又凝固形成的扭曲造物,向着那片区域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她看到了半截插入地面的巨大青铜剑,剑身布满锈迹和裂痕,却依旧散发着令人皮肤刺痛的锋锐之气;看到了一面崩塌了一半的、由玉石砌成的墙壁,墙上残留的壁画描绘着星辰运转与某种祭祀场面,但祭祀的对象却是一片模糊的、如同眼睛般的漩涡;她还看到了一些散落的、非金非木的构件,上面刻画着与青铜巨舰风格类似的、冰冷的几何纹路。
这里,仿佛是数个不同时代、不同文明遗迹的堆积场,最终都被归墟无情地吞噬、混杂于此。
终于,在前方一座相对完整的、由某种黑色岩石构筑的山体下方,她看到了一个被藤蔓(一种能在混沌气息中存活的、散发着微光的奇异藤蔓)遮掩的洞口。洞口边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旁边立着一块小碑,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文字——“止戈”。
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与外界狂暴混沌气息截然不同的稳定力场,从洞内弥漫出来。
就是这里了!守门人所说的“避风港”,那位号曰“止戈”的上古大能遗留的洞府残迹!
苏清月拨开藤蔓,小心地步入洞中。
洞内并不深邃,只有一间简陋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早已熄灭的、积满灰尘的蒲团,旁边放着一张石床,床上空无一物。除此之外,便只有靠墙立着的一排玉简,以及墙壁上刻满的、与外面石碑同源但更加系统、更像是一种传承的符号与图文。
这里简陋得超乎想象,仿佛其主人只是将此当作一个临时的歇脚之处。但那股稳定力场的源头,正是来自于墙壁上那些刻痕和那排玉简。
苏清月将依旧沉睡的宁儿轻轻放在石床上,小家伙一接触到石床,眉心的混沌之眼纹路似乎微微一亮,周身那躁动不安的气息又平复了几分。这石床竟也有安抚混沌之效?
她稍稍安心,这才将目光投向那排玉简和墙壁上的刻痕。
她随手拿起一枚玉简,神识沉入。
玉简中记载的并非具体的修炼功法,而更像是一位智者的随笔和研究笔记。
· “……混沌非恶,秩序非善。执其一端,皆入歧途。平衡存乎一心,然此心难觅……”
· “……观测‘源眼’七千载,其力源自太初,近乎道之本源,然其性空茫,无善无恶,唯‘存在’本身。后世生灵以自身之念驱动,方有清浊善恶之分……”
· “……‘钥匙’之论,谬矣。非是钥匙开门,而是门扉因‘源眼’之共鸣而显化。欲阻归寂,非封‘源眼’,乃断‘共鸣’之引……”
· “……巡天者至,规则之刃也。冰冷无情,然循契而动。或可利用……”
· “……吾道孤,难觅同行者。留此‘止戈’之境,以待有缘。若见‘源眼’持者,当示以此卷,望其慎之,重之……”
一段段信息涌入苏清月脑海,让她之前许多的困惑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混沌之眼本身并非灾祸,它只是一种接近本源的力量,空茫而无属性。所谓的“归寂之渊”,并非一个地方,而是当这种力量与某种特定的“引子”产生强烈共鸣时,被动显化出的“门扉”状态!想要阻止归寂,关键不在于封印宁儿(源眼持有者),而在于切断那个引发共鸣的‘引子’!
而巡天者,虽然是巨大的威胁,但它们遵循某种既定契约行动,规则清晰,反而可能存在利用的空间!
这位号曰“止戈”的上古大能,其见识和境界,显然远超常人!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墙壁上那些更加系统的刻痕。这些刻痕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其一,是对混沌之力本质的剖析与几种基础引导、安抚法门。 这些法门并非用来攻击或防御,更像是一种“沟通”与“梳理”的技巧,正好适用于宁儿目前这种状态!苏清月如获至宝,立刻潜心记忆、理解。
其二,是关于“共鸣之引”的推测。 止戈大能推测,能够引动“源眼”共鸣、显化归寂门扉的“引子”,很可能也是某种与混沌同源、但性质极端对立或者高度集中的东西,可能是某件上古遗物,可能是某个特定的环境,也可能是……另一个走向极端的“源眼”持有者!他留下了一种模糊的、用于探测“共鸣引”踪迹的秘术雏形。
其三,则是一幅残缺的星图,或者说,坐标图。 星图指向的方位极其遥远和隐秘,旁边标注着几个小字:“疑似,‘源池’所在?”
源池?是所有混沌之眼的源头吗?
苏清月的心跳骤然加速。如果“源池”真的存在,那么一切的答案,或许都在那里!找到它,可能就能彻底弄清宁儿的来历,甚至找到从根本上解决“归寂之渊”威胁的方法!
她将墙壁上的刻痕和玉简中的信息牢牢刻印在脑海。这些知识,是她和宁儿未来道路上至关重要的指引。
就在这时,石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嘤咛。
苏清月回头,只见宁儿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依旧清澈,但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的茫然。他眉心的混沌之眼纹路稳定地散发着暗紫色的微光,不再有失控的迹象。
他看向苏清月,似乎辨认了一下,然后伸出小手,含糊地发出一个音节:
“娘……亲……?”
苏清月浑身一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