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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城的夜,比刀背还薄。东风从巢湖上刮来,带着湿冷与芦苇的腥草气,贴在城砖上,像一层不肯散去的水膜。
四更未到,城上已无睡意;烽燧台下的火盆里,炭火红得像伏着的眼睛,偶尔“啪”的一声炸响,便有火星被风一卷,贴着女墙飞开,又被守卒用湿麻袋一拍,闷灭在石缝里。
张辽披甲立在城东偏北的垛口,盔缨被风压出一个笔直的角。他把那条粗布帛带又紧了紧——帛带上歪斜的狼头针脚粗笨,却被他系得极死,绷得前臂青筋起伏。副将来回奔走,禀报一波接一波:“江东人夜渡的斥候又回一拨,说水寨连营已至皖城北岸,前锋正调拢在巢湖西畔高地,疑似要趁东风攻火。”
“东风。”张辽喃喃复述,眼神却沉得像压在江底的一块石,“他们以为风只站在他们那边。”
他说罢,转身下城。校场里,入选的八百人已列成三行纵列,最中间一列最短,似矛尖,左右两列略长,似矛刃。甲片上油脂擦得发亮,暗处微微浮光,不张扬,却一看便知经久战阵。张辽步入阵前,不持刀,只持一根短短的将旗杆,旗面收束,未展开。他把旗杆底端轻轻一顿,土面微颤,八百人的目光齐齐收拢到他身上。
“我不多说。”张辽的声音并不高,却像有钉子钉在每一个字上,“等下四更,我亲自开北门。你们跟我出去,做三件事:第一,找旗。敌旗不倒,兵心不散。第二,找鼓。鼓不破,阵不乱。第三,找人——牙将与鼓手,一刀一个,不要缠斗。今日我不要俘,不要功名,不要你们喊。只要你们带着敌人的血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一张张年轻、倔强、或紧张的面孔,忽又笑了一下,笑意薄得像刀刃上的霜:“还有第四——活。你们要活着回来。死在城外,尸身也要倒向城里,别让江东人从你背上踏进合肥。”
阵列最前的一个年轻小校“唰”地把腰刀出鞘三寸,眼神里起了火。张辽抬手,刀便塞回鞘口。他背过身,朝校场四周扫了一眼:“其余城中诸军、民夫听令——湿麻、湿毡,挂满女墙;草料撤下城头,锅釜装沙;水车不停,井绳不许断。江东人火快,我们火更快;他们要烧我们,我们就烫他们。火线若逼近,泥浆抹城。记住:今天的城,是由你们的背、你们的脚、你们的手,一砖一瓦去顶。”
“诺!”应声如潮,却都压在喉咙里,没有一个人放开吼。压住喊声,等刀响——这是张辽从并州到并徐千战教出的规矩。
三更将尽,城上更鼓三通。张辽抬起手,将旗杆一甩,收束的将旗“啪”地展开,黑地银狼纹在风里猛然一展,八百人心口一热。铁闩被拔,枢纽“呀”地合声,北门开了一线,又开至一丈。门洞里寒气一冲,像一条伏到地上的蛇吐了吐信子。张辽第一个入门,策马而出,马鼻白雾连喷,鬃毛如火。八百骑沉默地跟上,蹄声在城下甬道里象是有节律的鼓,越走越密。
城外天色微翻白,东方一条淡金线被风扯得颤。江东前锋营靠着一片芦苇荡,营栅还未完全合拢,军士在草垫上踢跳脚取暖,火盆里烧的是干苇与枯枝,烟色偏白,随风飘散。前锋校尉伏案作移营图,一面嘱咐:“东风正劲,移火攻榆岗北角,逼他救北,则南角可用云梯。”话未落,一名探子跌跌撞撞闯入,“北门——北门开了!北门开了!”
“诈门。”校尉断然,“上城视旗!”他话刚出口,营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极轻的马铃声;那声音不紧不慢,像有人在用指腹一下一下敲你的牙龈。下一刻,马铃声骤然被铁声淹没——“哗”的一片,仿佛有铁在风里开了花。
张辽立在矛尖阵前端,手中“短旗”忽然丢向空中,一把握住腰刀的刀柄,刀“嗡”的一声出鞘,光亮在风里被撕长。他未喊“杀”,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用最普通不过的并州话道:“跟上。”
八百骑如一条黑线,极快地绷直;中线最短,正对敌营外的战鼓棚,左右两翼向外包,去斫边旗与侧鼓。江东营一时间错愕,以为只是游骑试探,等看清楚来者,从盔檐上的灰白泥与披挂的样式认出是北军,想列阵已晚。最前排的火盆被马踏翻,火星随风窜向西去,烧到一堆未完全干透的芦苇垫,冒出一股又黑又湿的烟。烟被东风一推,直灌入江东鼓棚里,鼓手连咳几声,刚要敲,棚顶一声碎响,一把短矛从缝里插下,带着一串细铃铛,正中鼓面,“嘭”的一声,皮鼓塌陷。
张辽刀势不慢,直取牙旗。牙旗旁边的校尉反应极快,一声断喝,长戟平扫。张辽半身一沉,刀脊迎戟,戟尖被滑开,顺势斩旗杆中段,“咔嚓”,旗面歪倒,牙旗下的人心口同时一沉。两翼的八百人已各自分出百人组为“破鼓队”,专斫鼓棚、抢鼓槌;其余骑兵则不恋战,挑乱营栅。某处角落一条火绳被风一扯,火星带着丝丝拉长,到了“火牛车”的麻索上——那是吴人用干芦苇裹成、准备点火冲阵的器具。张辽眼角一挑,刀一抄,从胯下掷出一枚短刃,正切断火绳,“呲”的一声,火星在泥地上滚,滚到一滩水里,“滋”地灭了。
“破斧队上!”张辽吐字极短。八百人里事先挑了五十个力大、臂短的壮士,腰间挂着锤斧,不背长兵,专砸营门栅楗与鼓架。锤落声如雨,木楗乱飞。江东营中这才有号角拔地而起,却被风一吹,声音被压得弯了腰,远近都听不真切。左翼里,张辽先前点过的一名老卒已摸到二号旗杆下,他不抬头不吼,双手握刀,刀背贴旗杆,往上一送,旗杆“吱呀”一声,整个削出一条斜口,旗面“扑”的一声掉下一半,正盖在一名牙将头上,牙将手忙脚乱,尚未来得及撩,刀光已进,冷得像一口井水——一线,干净落下。
“退!”张辽忽然发出第一声令。他来得快,去得更快。八百骑像收网一般收拢,刀不回鞘,马不掉头,维持向内的弧线反冲而出。被他斩旗破鼓的那一片营地像被摘了胆,号令乱作一团;而另一侧,江东中军却已反应,盔甲如鳞光闪,一路压上来,有“江东虎”之称的精锐蛮勇营在前,长枪成林,杀声起。
“斜冲!”张辽将旗一摆,八百骑不与蛮勇营正撞,而是从其锋刃未合之处,劈开一道缝,刀刀不取人胸,只削枪头与手腕。吴兵枪脱手,人本能一缩,队形当即松动。张辽趁势带中列一挤,斜着撞入吴军队列三丈,左翼忽然回折,像一泓水绕过石头,反咬其尾。短短几十息,满地是断杆、塌鼓、翻倒的火牛车。张辽抬眼一望,心中自有尺:够了,再战则滞。
“撤!”他第二声令,已近城下。后面追上来的几名江东健儿见北军退急,胆气一扬,高声大呼:“贼怯,追之!”刚追两百步,城上忽然“咔嚓”“咔嚓”一串闩声——北门半掩,门洞里黑成一条缝。追兵不疑,正要挤进,忽见门洞左右墙缝间伸出一排短矛,矛头灰黑,煞气逼人。紧接着,门上沿同时倒下一片连锁的“虎牙板”,扳机声几乎融为一线,木齿森森,像两扇咬合的颚。跑在最前的两名江东兵来不及刹住,肩颈同时被咬住,惨呼未出,已被拖倒在地。门内同时“哗啦”一响,两桶粗沙倾下,像把火焰的舌头活生生压断。
“关!”张辽回身一摆手。门闩回扣,铁锁“坎”的一声,那声重得像一块石头落回了每个城中人的心窝。
城上军士许多人眼睛已红,牙咬得直响。有人忍不住低低道:“赢了?”张辽仰头看天,天色已白,东风尚劲。他摇头:“这是第一口气。赢没赢,要看你们能不能把刚才咬到嘴里的这一口……咽下去。”
他把刀尖在地上一点,语气不重,却字字在石上,“记功:破鼓三,斩旗二,火牛车夺三。除余者不计。伤者下去,先缝后睡;死者入灵;从今日起,守军无昼夜,轮更如战。再传令:午前修完二号鹿角与坠木,午后加厚西南角城沿,夜半换砂盆。江东人很快就会回礼。”
果然未过一炷香,巢湖方向便鼓声如潮,旌旗满野。周瑜立在一艘画舫之上,青衫外罩轻甲,远望合肥。风拂他鬓角,他的神色俊美而冷静,唇边挑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弧。他身后,吕蒙白缨盔,目如鹰隼:“张辽胆大。八百人敢劫营,刀也利,心也稳。”
“刀利心稳,”周瑜道,声音很轻,“却也露了火。北门急开急闭,其城中之数,虚实已见。我江东水陆并进,利于火。以火攻辅云梯,三面张网,逼其援军。”他偏过头,“甘宁。”
甘宁自后跨步而出,身披羽甲,腰悬双刀,眼角挑着生来一股飘逸的匪气:“都督。”
“取你水寨精锐两营,自西南角扰之,作势欲登。记住,不可恋战,只要他心乱。”周瑜指向城东,“主攻在这。”
吕蒙抱拳:“末将愿请主攻。”
周瑜笑道:“阿蒙虎胆,有之。今番却要‘狐心’——别让你的刀,先于你的心跳。以火压其东女墙,以盾缓步逼近;云梯不过五架,架至便退,无需强上。逼他换砂盆、耗水,逼他夜不能寐。合肥非坚城,坚的是人。先磨其人。”
“诺。”
江东军阵鼓起,投石机以粗木为臂,绞绳一扯,“嗵”的一声,一枚石弹便带着尖叫的风破空飞来,砸在合肥城沿,“哗啦”一片灰乳石屑四溅。紧接着,火箭成雨,火头在风中被撩得更急,像一群被鞭子抽的蛇吐着红信。城上湿麻袋一片片拍灭,水车吱呀,妇人也抬桶提盆上城,嘴里咬着湿布带,眼睛里只有一个字——“快”。
“砂盆往下!别砸人,砸火!”张辽走在城上,几乎每十步便停一下,把手搭在某个士卒肩上,或提一提他的腰带,或把他握刀的手摆正。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读江东阵形:云梯每次推进不过三架,架上去便退,层层叠叠,像潮水试探岸的角。他很快明白周瑜要的是什么——不是登城,不是硬破,是疲惫,是水,是心。
“长钩上。”他吩咐,亲自抄起一柄钩叉。云梯再度伸来,梯端刚搭上城沿,钩尖便“叮”地挑住横梁一齿,几名守卒合力往下一压,梯顿时一个趔趄。梯上江东兵脚下空,整排“哗啦”倒去,像一面被抽走了支撑的旗从空中翻落。有一名吴兵手还搭在城砖上,眼里是茫然,手指在石缝里抓来抓去,指甲像要把自己按进去。张辽一脚把他的手踢开,冷声道:“回去告诉你都督——合肥城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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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弩!”他一声令。弩机齐响,羽矢横飞。张辽却不看落处,他看城角的水线,水桶抬上来抬下去,仍够用。他心里半松,又半紧:东风未转,火攻不止。他抬眼看天,云薄,风纹如细丝,越吹越直。他忽然拔刀,向城下某处一指:“那是他们真要登的口!”
那里是城东偏南的一段弧角,城砖因年久稍松,女墙略低。江东人故意以偏锋扰他人目,实招在此。果然,下一波火箭与投石偏偏落在别处,那处却被盾列悄悄逼近,两架云梯同时疾送,梯上兵不穿重甲,只披粗布,手脚轻,爬得极快。张辽几步而至,脚下砂子被风吹得打在他小腿甲上。他没有吼,只是身体一低,刀从下往上挑,直接挑在第一名攀梯者的护喉上,刀背一抵,“哧”的一声,血从下巴到颈窝喷了一道红线,立刻被东风吹散。他一脚踢开尸身,刀势不止,第二刀横斩在梯侧。梯一歪,第三名攀者半身探出,眼里惊惶,手还伸着要抓张辽的袖甲——张辽左手抬起,手背一打他的手腕,右手刀反挑,从他腋下穿过,刀尖在他背后露出一点冷光。人跌下去,张辽却没有看他,只把刀一抖,血水甩在石上,被风一吹,很快变成薄薄一层暗色。
“换砂盆!”他侧头吼。砂盆像下雨一样倾泻,火眼被压得嗤嗤作响。江东人见此口难攻,心气一泄,盾列稍缓。张辽不贪功,他收刀退两步,换下一列守卒,把自己爱马的缰一拉,马鼻白雾直喷,仿佛也在跟他一起喘。
午后,风势更急。东风带着热,火箭的尾焰被吹得拉成长鞭。城上烧起一块,立刻两块、三块。妇人的嗓音尖起,喊着要水;有孩子不懂,只在一旁哭,被母亲一巴掌拍在背上,哭声立止。张辽一把拽过还在发愣的民夫,把他按到水车上,“双手!握紧!往下!别看火,看我——看着我!”
民夫抬眼,正对上张辽的眼。那双眼里没有一点慌乱,像冰,也像山。他的手忽然安静下来,身上的颤也停了。他用力推,水车“吱呀”转动,井口的桶一上一下,像一颗颗系在绳上的心。
火势终被压了下去,城砖上残留一层焦黑,像某只巨兽在这里咬了一口,牙印深深,咬痕却未穿。城下周瑜见攻势受阻,并不恼怒,反而笑了笑,吩咐旗:“鸣金半刻,整军勿进。”
甘宁立在舷上,舔了舔嘴角的盐味:“这张辽,确是条好汉。”
“好汉也有疲色。”周瑜道,目光像一柄极薄的刀,“夜袭一次,守半日,城中人马交替不上,火攻又急,水必乏。再逼一阵,夜半放松,让他精神松一松……明日清晨,再鼓十倍,取其未醒之时。此乃‘三息攻法’,一息破阵,一息破心,一息破骨。”
吕蒙侧目,压低声音笑道:“都督心毒。”
周瑜不置可否,他只是看风,看云,看城上那个披甲将军的剪影在风里站得笔直如枪。那一刻,他忽然生出一点与敌为友的惺惺:“若非站两侧,愿与此人饮一杯。”
日沉,合肥城上换夜更。张辽的甲衣内衬湿透,背脊像从水里捞出。他没有卸甲,只把腰间的狼头帛带解下拧了拧,水滴在石上“嗒嗒”,如同某种陌生而亲密的节拍。他靠着女墙坐下,手里拿起一张布,布上是刚死去的一个年轻兵留下的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娘,我今从军守城,若不归,就把我放在北门下,让我给你看路。张辽看完,什么也没说,只把那张布叠好,放进怀里。
副将送来一碗稀粥,粗米几乎看不见,漂着几片菜叶。他没喝,递给一个换下的伤兵,伤兵想推,张辽按住他的手,目光温了一瞬:“喝。活着。”
伤兵喉头滚了滚,一口饮尽,鼻子里忽然酸得厉害,他把头扭到一边,像怕被人看见,低声道:“将军,江东人明早还来吗?”
“来。”张辽答得很快,像在说一件再清楚不过的事。